方曲子很欣慰。
他的徒儿虽然张狂,自有张狂的道理。
他即便是个残疾人,也无人能奈他如何。
“鞭刑伺候,给我打!”
太后站在池子外,看着下人上去重重的抽打他。
“国师,得罪了。”
侍卫在动手之前,还觉得对不起他,客客气气的鞠躬行礼,然后扬起鞭子使劲的打,打出血印,血从衣服渗出来,皮开肉绽。
方曲子直到被打的奄奄一息。
侍卫将他放下来,他瘫倒在地。
方曲子突然睁开眼。
与侍卫对眼一看,他又狂笑着坐起来。
“方曲子,你如果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人把仙药谷烧了!一把火,可以直接将他这几年的心血烧为灰烬。”
方曲子当然知道她做的出来。
他双腿盘好,在原地打坐。
好像是在调息自己,但现在他已经控制不住了。
霍云龙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安逸,但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这个师父,那不如,告诉她一点消息。
“太后,当年那个孩子生下来没有呼吸,身子也凉了。先帝确认这孩子死了,让我妥善处理。”
“然后呢?”太后现在已经很着急了。
“然后,我让霍云龙带到宫外,安葬以后一定要超度,然后……立个往生牌,也好让公主再次投胎。”
他那时候记得很清楚,十几岁的小徒弟,抱着孩子,放在篮子里,提到宫外,和他一起的尚仪觉得晦气,只是送到宫门口,就回去了。
霍云龙提着孩子,原本是去往师父之前的道观。后来,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拿孩子练针法……
反正孩子都已经这样了,能医的好就医,医不好就算了。
霍云龙自己当时都吓了一跳,当把孩子浑身上下扎满了针的时候,突然,他的小脚蹬了一下。
那么冷的天,光秃秃的,孩子突然动了……
霍云龙吓的跪倒在地。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奇迹,鲜活的生命瞬间就在他眼前诞生了。
霍云龙惊讶之余,赶紧将所有的针拔出来,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给孩子盖好。
他慌慌张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他如果把孩子送回去,肯定会被别人认为是偷天换日……
“这……这怎么办?”
霍云龙一人提着孩子走在街上,孩子突然哭起来了。
他吓得赶紧跑,可是孩子的哭声,他控制不住……
情急之下,他将孩子扔在了街角,他自己蹲藏在一边,看着会不会有人将孩子捡走……
他自己也是个孩子呀!
霍云龙很期待有人将孩子捡走,可是他又不知会不会有人愿意捡……于是他在孩子的身上放了一锭银子……
可是如果有人只拿银子,不捡孩子呢?
他又将银子藏到了孩子的身下。
只有回家细细检查,才会发现这笔巨款。
一对年迈的夫妇背着劳作工具——他们上山捡石头的,捡了石头用来盖房子。
一天要往返许多趟。
黑夜里,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老夫妇跑过来,看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本来是很高兴的。
细细检查一番,很无奈的说了句:“是个丫头……”
“要是个儿子就好了,早早的就能帮我们采矿了。”
夫妇两人将孩子的衣服盖好,不想手摸到了一个东西。
“银子!这么大一块银子!”
两人惊喜的尖叫着,他们这辈子可能挣不到这么大的银子。
“既然她带着钱来,那就带回去养着吧,养不了了,就送到尼姑庵去。”
本来,霍云龙还想出来责骂他们一番的,可是,目前这个情况,他只能先看看再说。
他悄悄跟着他们到家门口,也不知道能不能养的活。但至少,是有希望活下来的。
后来,霍云龙偷偷来过几次,这孩子是吃百家奶的,看见谁家添了孩子,这老妇就抱着孩子去吃一口。
实在没得吃,就用小米熬出油,只给她喝上面那一点点。
霍云龙偷偷的看着她长大的,直到最后,这老夫妇年事已高,准备将十四五岁的她卖给人家。
这时候,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公子,要买,而且给了一笔钱。
再后来,这小姑娘去了奉仙道观。
“我找静远师父,我是来拜师的。”
静远师父说:“我这里可不轻易收徒弟。”
“可是,有个大哥哥让我来的。”
“谁让你来的?大哥哥?”静远莫名其妙。
“嗯,是个残疾的大哥哥。”
残疾的大哥哥……
那段时间,霍云龙刚刚被太后和季灼华追杀,方曲子下落不明。霍云龙逃跑之时,从无量山顶纵身一跃掉到了仙药谷。
可是,静远还是收了季清瑶。
她来投奔静远师父的时候,静远并不知道季灼华带人将霍云龙逼到了悬崖峭壁。
在此之前,她与季灼华关系较好。
元慎听完方曲子所言,整个人跌坐在地。
方曲子只是简单的说了霍云龙救了公主,然后将她送于民间夫妇,这孩子现在还在人间。
其他的具体细节,霍云龙都照实向他讲述过。可,方曲子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告诉她全部。
“所以是霍云龙救了忠纯?他为什么不送到宫里来?”
“公主已死,天下悲痛。公主又复活,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先帝怎会让皇室成为一个笑话呢?”
“所以,先帝是知道此事的?他到死都没有跟我说过!”
元慎也开始变得疯癫,他一个人在山洞里狂吠,大家对于这个太后有了新的认知。
他如此有失仪态,在这里大呼大叫,禁卫军都为之震惊。
一把剑向暮成雪身后刺来,他亦有所察觉。他快速将自己的剑拔出,直挺挺的立在自己后背,那把向他刺来的剑就刺在了他的剑上。叮的一声落地。
他回头看,是严卫。
“御林军的军长鬼鬼祟祟的跟踪太后,该当何罪啊?”
“禁卫军责守皇城之外,严统领你私自进宫,是不是要与我一同论处啊?”
“在下可以自由出入,只不过不可擅自管宫内的治安。但既然看见有人鬼鬼祟祟了,那自然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