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宠妃难为（8）
又听见这个称呼，言云臻彻底确认，这就是他的云儿。
自从他的母妃和苏寄云接连出事，言云臻再也没听过别人这么叫过他。
女子的手放在他的脑后，另一只手在他脊背上轻轻拍着。
她说，阿佑，这不是你的错。
“云儿……”言云臻呜咽着，难言的委屈和欣喜在他胸腔里涌动，还要倾诉。
秦郁舒：“？”
言云臻可能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个男人了，一下子扛着秦郁舒站起来，然后坐下，把她抱在怀里。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吃了多少苦？有没有人欺负你？”
秦郁舒伸出若削葱根的食指，封住他喋喋不休的唇，“嘘。”
他噤声，乖顺地眨眨眼。
“我过得不算好，但我明白，你这些年也并不顺遂。阿佑，这段艰难的人生，我们都缺席了彼此。你心疼我，我自然也是心疼你的。”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怀念苦痛。”
秦郁舒双手捧住他的脸，亲昵地与他额头相抵。
说话间，颅腔的震动引起两个孤苦灵魂的共鸣。
言云臻舍不得眨眼，双眼干涩到只能自行分泌泪水润泽，他只是一眼都舍不得错过。
“你真的是云儿，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
苏寄云不会，但我会。
秦郁舒勾起一抹笑，承诺道：“再也不离开。”
前来求见的六部大臣打断了耳鬓厮磨、缱绻不已的两人。
“妾先去绛紫宫，陛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
言云臻扯住她的衣袖，喉头滑动，“你真的不会离开我，你向我保证。”
“我保证，苏寄云，绝不再离开言云臻。可以了吗，尊敬的陛下？”黝黑清透的眸子亮得惊人，她眼里明晃晃的笑意给了言云臻信心。
“那私底下，你不许再叫我陛下，好不好？”
他揪着她衣袖反复确认的模样实在太可怜，秦郁舒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绪，只是顺从本能笑着，宠着他，点点头。
有外臣在，秦郁舒想了想，先在偏殿等着，等六部尚书尽数进殿，她才离开。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一见钟情，青梅竹马，他们的结局，原不该被造化捉弄。
“他知道了？”刘宛菡把剥好的荔枝递到秦郁舒唇边，见她神情有异，大概猜测出什么。
与刻意和她保持距离的言云臻不同，刘宛菡格外敏锐。
见秦郁舒点头，刘宛菡轻嗤，“世上容貌相似到如此境地的人，咱们陛下还真以为能有两个啊？活该他现在才知道。”
他们相认了，刘宛菡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小声说：“云云……”
“宛宛，”秦郁舒眼疾手快，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葡萄，“你爹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他把你塞进宫中，不在于让你得到言云臻的宠爱，只在于让你得到皇帝的宠爱。”
“若不是为了替我报仇，他不会夺嫡，你自然只会嫁给新帝。我们都身不由己，何必让这些事坏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呢？宛宛，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和阿佑两个亲人了。”
不论是对苏寄云，还是苏绿夏，刘宛菡都是真的关怀备至。
更何况，她身上有一股令秦郁舒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宝林今日没过来？”
她主动岔开话题，刘宛菡也上道，“她东家有事吩咐吧，怎么，那东家没找上你？”
“找了，盘龙殿的一个小太监，”秦郁舒笑得意味深长，“可惜他手脚不干净，被刘敏生处理掉了。”
几位尚书感觉今天的皇帝有点怪怪的。
眉梢眼角带着莫名其妙的荡漾不说，看着他们的眼神还十分不耐烦。
是我们来的时机不对？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两下三下把事情报告完，也不问皇帝的意见，就纷纷告退。
皇帝也没拦着。
言云臻回到寝殿，刘敏生苦哈哈地跟在身后，让小太监们把他所有常服都拉出来摆着。
“这件不行，这件也不行……啧，朕以前就穿这么丑的衣服吗？刘敏生！”
“哎，哎，”刘敏生不知道这位祖宗怎么突然开屏，但他很敏锐，“老奴这就去织造局催催。”
言云臻臭着脸，刘敏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紫檀木箱里小心保存着一套衣服，刘敏生殷勤地把它取出来。
随后催促其他人，“还不快把这些收下去？”
换好雾蓝色的道袍，言云臻让刘敏生束起他一半的头发，发绳末端的虎睛石垂到他脸侧。
言云臻有些恍惚，看刘敏生为他戴好抹额。
这样看着，他终于有了几分少年时的模样。
言云臻早就被苏寄云带走了。
活着的，只是为了给苏寄云报仇的皇帝。
不过幸好，上天垂怜，他的生命之光终于再次点燃了他。
刘宛菡亲自下厨，秦郁舒被投喂得饱饱的，带着一众人，慢悠悠走回钟粹宫。
望眼欲穿的言云臻一听到脚步声，像应激的羚羊，猛地站起来背过身去。
秦郁舒：“？”
“你躲什么？”
帝王就算是便服，也会在衣料上印着淡淡龙纹。
这套衣服则不同，这是分别前，苏寄云连熬几天赶工出来的礼物。
愿身能似此物，千里伴君行。
“近乡情怯，懂不懂？”言云臻结结巴巴，保持嘴硬。
秦郁舒觉得好笑，把他扳过来，“上午审我的时候不怯，现在知道怯了？”
他身形板正，玉饰皮革腰带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脱下金冠，倒像个二八少年。
“我做的衣服，是衬你。”秦郁舒笑眯眯地勾住言云臻的脖子，出言夸赞。
单单是普通的体温交换，就足以让言云臻的皮肤泛上粉红。
言云臻却突然推开她。
他正色，“不行，我许诺给你的婚仪还没有实现。”
“那你穿成这样，头发也只扎一半，不就是特意过来勾引我的吗？”他看起来又羞涩又严肃，秦郁舒觉得，不逗一下，有点对不起自己了。
“你、你……”言云臻气得说不出话来，“云儿你，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我现在叫苏绿夏。”秦郁舒面不改色，手继续往他身上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