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海洋开车离开村子,安思雨忽然道:“刚才过去的那辆车,车尾号是587?”
阮海洋脸色不好,没心情接话。
安思雨却忽然道:“停车,我要下去。”
“你又作什么妖!”阮海洋冷漠的点了一支烟,“算算你自从来市里,惹出来多少事,乡下来的没见识,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
安思雨摘下安全带,拼命拍打车门:“我说了,停车,让我下去!”
轿车被她拍的彭彭响。
阮海洋现在看她,就像一个疯婆子。
“我怎么瞎了眼,不要尤安安,跟你个乡巴佬搅和到一起。”
“你说谁是乡巴佬,你说谁不如尤安安!”安思雨像被踩了痛脚,不管不顾的去抢阮海洋的方向盘,“停车,你快停车,我要下去!”
她刚才看到了,那辆轿车去村里,那是靳三的车,他肯定是去找她的。
阮海洋算个什么东西。
只有靳三能帮她翻身。
不就是被查封了,只要靳三开口,她明天就能开业。
安思雨一扯方向盘,轿车险些撞上路边的母子,阮海洋被惊出一身冷汗,忙踩了一脚刹车,车子横在十字路口中间。
“滴滴——”
“会不会开车啊!”
“不要命了!”
安思雨跳下车,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就追上去。
她一路追到村里,见靳三的车停在盐场旁边,车上没人。
她找了一圈,听到靳三的声音从尤安安的作坊里传出来。
司机老许放水回来,见她站在车边,诧异:“小安同志,你在这儿干啥?”
“靳三呢?”
老许有点瞧不上她,故意拿下巴指着屋里:“诺,屋里说话呢。”
安思雨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盐场的小房子。
她清秀的五官变得扭曲起来。
这一路追过来,头发散了,脸跑的通红,此刻她看起来凶悍的很,让老许看着都有点害怕。
她咬牙切齿的劲儿哪里像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倒像个愤世嫉俗的疯子。
“尤安安!哪儿都有你,你怎么不去死!”
老许听着后背发寒。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靳三提个醒,看这个安思雨的狠劲儿,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屋里。
靳三隔着玻璃看里面的流水线设备,看着一包包虾条装袋。
他慢悠悠道:“小尤同志,这东西给我一些,我放京城的商场卖。”
尤安安没想到他也在海市,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她这个小作坊,斟酌道:“您那么大的商场,缺我们这点小玩意儿么。”
靳三没和她贫嘴:“卖不卖?”
尤安安:“您来的不巧,供销社刚走,他们全定了,我们产能有限,恐怕提供不了。”
“什么时候考虑扩张?”
尤安安:“粮食跟不上,再等等吧,等明年。”
她未来是想做副食品出口的,但不可能在自己家还吃不饱的情况下,把东西卖到国外。
靳三常年在外面跑,商业嗅觉灵敏。
他有七八成的把握,尤安安生产的虾条,能够在副食品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说不定能和境外的巧克力,麦丽素一样抢占市场。
安思雨用的这些机器,在他看来就像小儿科一样,但妙就妙在巧思。
搞畜牧业的那帮人肯定没想到,他们可以用膨化饲料来改善饲料的口感,竟然有人能想到,用膨化食品来改善零食口感,做副食品。
他笑道:“你做的这些东西,才用多少粮食,一公斤玉米面就能做好几箱,划下来还没喂牲口费的多。”
尤安安:“靳同志能搞来?”
靳三笑达眼底:“我不光能给你弄来玉米面粉,还能给你搞来膨化机。”
尤安安顿时来了精神。
她不想扩张,不想把产能拉满,就是担心这个。
别的都是借口,膨化机才是其中关键。
全市就这一台,坏了她就停摆了。
靳三道:“做个交易怎么样,我给你搞来膨化机,你给我提供虾条,以后你要有其他新产品,第一个供给我们商场。”
这个东西没有门槛,他看了其中的逻辑,找人研究口味配方就能搞。
但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女人抢生意。
不仅不抢,他也愿意拉她一把。
尤安安笑道:“就怕我买不起。”
靳三:“拿货抵也行。”
咔嚓!
门外响起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有人偷听?
尤安安推开门。
外面只有老许靠在车上抽烟。
一辆出租车正在掉头。
靳三跟出来,从门框上的铁钉上捏下来一片花布。
他勾唇笑了笑,和老许对视一眼,冷漠道:“有小老鼠来找我了。”
尤安安听着他的语气,只觉得后背发寒。
靳三道:“你还没回答我,我的提议怎么样?”
尤安安摇头。
他和徐妙华不一样,和徐妙华合作,她很放心。
和靳三合作,她觉得自己像在刀尖上跳舞。
哪怕靳三完全没有表现出他的侵略性。
靳三不会做没理由的事。
对她好,必然是有代价的。
她怕付不起。
但话又不能说的太难听。
“您先报价吧。”尤安安笑道,“或许我买的起呢。”
靳三:“看来在我找到膨化机之前,咱们的合作不好谈了?”
尤安安:“能谈,只不过我给供销社之后,剩下的千儿八百箱的,您也看不上,拉去京城恐怕连路费都不够。”
靳三是生意人,人情归人情,不做亏本生意。
他看过了,就没再久待:“那你等我都好消息。”
说着,他抬腿往外走,忽然,他转身问:“小尤同志,听说你在北岛搞了渔场养殖,是你父亲教你的吗?”
尤安安一愣,大脑瞬间警觉。
她不动声色:“你说的是我哪个父亲?养父还是生父?”
靳三一拍脑门,装模作样道:“瞧我,竟然忘了,我见过你的养父,他是做财务的,自然不懂这些,我问的是安为民。”
“哦。”尤安安收敛了情绪,满不在乎道,“我从没见过他,如今年才知道我是她的女儿,可惜他和我母亲十年前都已经过世了。”
“他没有给你留下一些东西,或者安排人照顾你?”
“没有。”尤安安,“哦不,有的,他拖荣铮照顾我,就是我现在的丈夫。”
靳三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你父亲安排的……嗯,很周到。”
尤安安笑吟吟的:“我也这么觉得。”
靳三为什么会来海市。
为什么突然问她父亲。
她想到北岛藏在家里的那个大箱子。
还有父亲的笔记本。
难道靳三和父亲有关系?
他在找什么?
……
“你在找什么?”
阮家。
阮母奇怪的看着丈夫:“你几天不着家,一回来就翻箱倒柜的,找啥?”
阮厂长脸色难看,声音低沉,像闷在嗓子里:“儿子的出生证,你放哪儿了?”
“你要那玩意儿干嘛?”阮母没好气道,“你忘了,生咱们儿子那会儿,我还在乡下插队呢,哪儿来的出生证。”
阮厂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猛的一击掌:“我想起来了,你生儿子那时候,林场就咱们俩人!”
“是啊,连个接生婆都没有,那时候遭的什么罪啊!孩子到市里上小学,你才给上的户口。”
阮厂长忽然一喜,激动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是了,我儿子53年夏天才上的户口。时间也对上了。”
阮母不解:“你在嘟囔什么?”
阮厂长的脸色一会儿喜悦,一会儿狰狞,整个人都陷入近乎癫狂的状态:“不用怕了,我不怕他们!”
“怕谁?”
阮厂长瞧着一脸不解的夫人,哈哈大笑:“要是我没猜错,咱们儿子这回能攀上泼天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