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玲打完电话出来,正看到崔广开不耐烦的催促尤安安。
见尤安安犹豫,她在心里冷笑一声,上前道:“您好,我是岛上的研究员,我带您去吧。”
崔广开脸色缓和一些:“麻烦你了。”
荣铮派了一名战士给崔广开领路,他和尤安安把试剂安顿妥当,这才跟上去。
尤安安原本想留下来给全体村民做检查。
早发现,早用药,就能防止病情恶化。
一旦发展到后期,治疗难度会加大。
但人家军医来问诊,她不跟着过去,也不像话。
王老四昨晚服药,今天应当会有一些好转。
李爱玲和崔广开先一步赶到王老四家,只见王老四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王老四媳妇正在给他擦身子。
崔广开吓了一跳,还以为人不行了。
随即就听那妇人道:“李研究员,你咋来了?”
李爱玲好多天不跟人说话,还有点不自在,她道:“这位是部队的专家,来给老四治病的。”
她倒要看看,要是这位军医检查出来,王老四不是血吸虫病,尤安安的脸往哪儿放。
为了一个血吸虫病,兴师动众,让全村的人抛开地里的活不管,去清理水沟。
耽误农忙,到时候粮食减产,她尤安安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崔广开问:“患者情况怎么样?”
老四媳妇已经不像昨天那么恐慌焦虑:“今天醒过来了,烧退了一些,还能醒来吃点饭。小安大夫给的药真有用。”
崔广开上前去查看了王老四的情况,越看脸色越凝重:“腹水很严重,腹内压大,确实是血吸虫病的典型症状。”
但还是不能大意,他又用试剂便检一次,确定是阳。
“你丈夫的情况很危险,他这样几天了?”
病程发展到这个程度很难治愈,他担心这个男人因为血吸虫病引发肝衰竭和脑部水肿。
王老四媳妇:“早些时候没注意,从发烧到倒下,也就这四五天的功夫。”
崔广开心凉了凉,面露悲悯。
这二十多年,他遇到过许多像王老四这样的病症,最多活不过一周,这几天人可能就没了。
还是来的太晚了。
李爱玲震惊又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她有点后悔自告奋勇带着崔大夫来这儿了,这个虫会不会传染?她紧张的搓了搓手指,她刚才还摸了王老四家的门,不会被传染上吧。
“嘶!”
搓到拇指上的伤口,她疼的皱了皱眉。
崔广开正思索该怎么跟这个中年女人说他丈夫的病症,这时候,外面响起自行车的铃铛声。
尤安安跳下车,和荣铮一前一后进来:“嫂子,王大哥今天怎么样?”
见是尤安安,王老四媳妇松了口气:“感觉是好些了,上午那会儿还醒来喝了几口粥,烧退了一些。”
这个军医的表情,好像她丈夫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她试着叫醒王老四。
王老四睁开眼,但没力气说话,两眼迷茫。
王老四媳妇道:“荣连长和小安大夫看你来了,你感觉咋样。”
王老四眨了眨眼,挣扎开口:“疼,骨头疼。”
已经有力气喊疼了,比昨天人事不省要好很多。
崔广开更加震惊:“你说他今天还醒来吃了东西?”。
他从事血吸虫病诊疗和研究多年,还没遇到过病晚期还能恢复这么快的病人。
“他吃药之后,有什么异常反应?”
王老四媳妇摇摇头:“没有。”
倒是她和女儿昨天吃完药后,开始恶心呕吐,头昏头疼。
崔广开更惊讶了:“把他的药拿来我看看。”
尤安安昨天给他留的药用牛皮纸包着,没给原包装。
崔广开接过白色药片,闻了闻,和常用的几种药物味道完全不同。
但他对此很熟悉,这是他们一直想研究,但没有成功合成的东西。
他的实验室里,有很多半成品。
他故作镇定的问尤安安:“这是什么?”
尤安安道:“吡喹酮。”
“非锑剂药物,进入人体后可以造成血吸虫兴奋痉挛直至麻痹,甚至能够破坏血吸虫的表皮细胞,麻痹破损的血吸虫进入肝脏后,被肝网状内皮细胞可以检测到,能够将它吞噬灭活,诊疗效果要优于现在用的几种常规药物。”
崔广开表情严肃:“你知不知道,擅自给病人用未经批准的药,是违法的。”
李爱玲站的远远的,不想靠近,又想知道王老四这个病到底该怎么治。
听到崔广开的训斥,她冷漠的提起嘴角,心里升起一股无名妒火,恨不能让尤安安因为非法行医被抓起来。
她真的是太碍眼了。
到处出风头,哪儿哪儿都有她。
尤安安没有被崔广开吓住,而是平静道:“崔医生,您应该知道,常规药物的副作用大,杀虫效果一般,按王大哥的身体状况,如果用常规药物,他甚至活不到今天。”
“人命和规定之间,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见崔广开点头,李爱玲突然插话:“每一条规则的制定都有它的道理,如果所有医生都像你一样,打着救治患者的旗号,给患者使用未经批准的新药,如果新药有未知的毒副作用,造成患者身体损伤,甚至丧命,这个责任谁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