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父:“你太敏感了,人家又不知道你今天要来。”
尤母冷哼:“你到底站哪一头的?就算他们之前不知道,刚才小雨叫门,他们为啥不开,还不是故意把我们关在外面。”
她声音越来越高,故意想让里面的人听见,忽然砰的一声,不知打哪儿飞来一个石子,正中她的膝弯。
她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身后,农村的夜晚没有一点灯光,背后树影婆娑,黑暗里仿佛藏着什么。
她有点害怕,呼吸都乱了:“小雨,这地方安全吗,山上会不会有猛兽?”
安思雨被她问的也有点怕,她壮着胆子:“没,没吧。”
小时候在村子里,如果有小孩子不听话,大人就会恐吓他们,小心被下山的狼抓走。
可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连野鸡都很少见到,更没见过大型猛兽。
安思雨再次敲门,她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仿佛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她是经历过重生的,对怪力乱神的事不敢不信。
“妈,我有点怕。”
尤父道:“别敲了,估计睡下了,咱们去公社看看,先借宿一晚。”
三人往公社走,借着月光,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好半天才挪到公社。
可公社里锁着门,连个值班的人都没有。
尤母这一路走来,腿都要断了,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想休息。
安思雨道:“爸,妈,你们再忍忍。”
她瞧见一家亮着灯的,快跑过去敲响大门:“赵婶子,我是安家的小雨,婶子你睡了吗?”
刚说完,院里的灯就灭了,无人理会。
尤母这会儿没力气细想,只觉得大家是故意恶心她,骂了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
“你少说两句吧,省着点力气。”
三个人坐在篱笆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大喘气,面前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披着上衣的男人径自跑到篱笆旁,解开裤子放水。
差点滋他们一身。
“干啥呢,不长眼啊!”尤父嫌恶的跳起来,“尿我身上了!”
尤母和安思雨跳起来跑出去老远。
那人吓了一跳,没料到这儿还有三个人,定睛一看,认出来安思雨,翻了个白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三更半夜蹲我家门口干啥,我王福看上的是你姐安慧,对你这丫头片子可没想法。”
这安思雨名声都臭了,他可不想跟她有牵扯。
“你不是被安家卖到北岛了,还回来干啥?”
听着这人提起安家时鄙夷的语气,尤母也不介意他刚才的无礼了,忍着恶心,说明了身份和来意。
王福系上裤腰带,瞧着尤父尤母穿着体面,安思雨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穿着时兴的小洋装和皮鞋,瞧着像是发达了,他笑道:“行吧,看在小雨的面子上,上我家对付一晚,你们仨挤一间吧,算你们三十块。”
“啥?”尤母震惊,“啥房间就要三十!招待所也要不了这个价吧。”
王福:“爱住不住。”说着就要关门。
“别别!”
尤父笑道:“三十就三十。”他推了推媳妇:“不好好睡一觉,明天哪有精神。”
且不说他们又饿又累,倒春寒也很厉害,再外面待一晚上不现实。
王福抱了一床被子扔到柴房让他们住。
尤母掩着鼻子,老远都闻到被子里的汗臭味,角落里还有吱吱的声音。
她顿时崩溃,扑上去捶尤父:“我闺女前二十年过的就是这日子,都怪你,我跟他们安家没完。他们还想把我闺女卖到北岛,明天我就报警,让公安把他们都抓走!”
……
不知是不是在自己家的缘故,尤安安这一觉睡的特别踏实。
一大早,一家子人早早就开始忙碌。
大伯娘在厨房做早饭,昨夜的猪头肉焖炖的软烂,瞧着就鲜嫩可口。
二伯娘在给安奶奶准备去医院要用的东西,打算陪她一起去医院。
“外面啥都要钱,能多带的都多带些。”她一边念叨,一边爬到椅子上,把柜子顶的一个军绿色水壶拿下来。
“这还是那年评先进,公社发的,一直没舍得用。”
尤安安道:“带上水壶和毛巾就行,其他的医院都有。”
“哎,好。”
尤安安:“我大伯二伯呢?”
“带着他们仨下地去了,早上凉快,能多干一会儿。”
荣铮和二哥安定国在修屋顶。
安慧急匆匆从外面回来:“妈,不好了,村里来了几个公安,说是来抓小妹的。”
大伯娘拎着勺子就从厨房出来了:“为啥?”
“我也不知道。”
她话音没落,外面一阵吵嚷,只听人道:“公安同志,就是这家!这家的闺女害我儿子,谋财害命,让她血债血偿!”
尤安安从房里出来,就见一个穿黑衬衣的女人,领着公安走过来。
“公安同志,她犯事之后就跑到城里,昨天才回来的,可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公安在门口被大伯娘挡住,他们往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尤安安身上,只有她和别人穿的不一样,打扮精致,像是城里回来的。
“是她?”
那女人朝里看了看,和尤安安的视线对上,她有些迟疑。
她也拿不准是不是。
“同志,我告的是安家的女儿,我有照片的,我已经让家人去取,一会儿就送来。”
大伯娘见到这女人,皱眉道:“江大姐,你们要找的是安思雨,你找错人了。”
江大姐憔悴的脸上尽量克制着怒意。
她道:“公安同志,我儿子下乡,和安家的女儿好上,我儿子回城考上大学,那闺女去学校诬告我儿子强奸,她去找我儿子的当天晚上,我儿子落河而亡,我怀疑她谋害我儿子!”
“我只知道她跟我儿子处对象,有信件为证,我不认得她,不能贸认。”
公安问:“谁是安家的女儿?”
尤安安上前一步:“我是,不过公安同志,她说的是安思雨,不是我。我和安思雨从小被抱错了,这是我第一次回家。”
这是事实,村里人都知道,不怕认错。
有跟着看热闹的村民过来,替尤安安说话:“江家的,你找错人了,跟你儿子好的是安思雨,不是这位。”
江母并不愿轻易相信,坚持等照片送过来。
让公安堵在门口不好看,大伯娘请人进来:“同志您进来等,江大姐,你也消消气。”
院里虽然简朴,但收拾的井井有条,大伯娘态度爽利,尤安安讲话也客气有礼,瞧着不像是能做出杀人盗窃家庭。
人群外,眼瞧着公安进了安家。
尤母听着旁边人议论,没听真切,只听人说公安是来找安家女儿的:“尤安安啥时候跟知青好上的,还大着肚子闹到人家学校,这是啥时候的事,藏的这么严实。”
她震惊的拍胸口:“幸好把她撵出去了,这要是让阮家知道,还了得。传出去咱们一家子都抬不起头,还会连累咱们小雨的名声。”
她白了一眼尤父:“当年你妹妹就是一门心思跟姓安的私奔,一点廉耻都不要,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