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大主教赫森在灵界驻地的影像机上,接触过汉语。
但那种语言晦涩难懂,他又没有可供对照的翻译文本,因此并没有学会这种语言。
他只能觉察出面前诡异的纯红之灵,说的是灵界特有的语言。
可他实在听不出是什么意思,更何况跟她交流了。
“使者为何不搭,可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隔着鲜红的喜锦,嫁衣新娘的话再次传入赫森耳中,只不过这次换成了纯正的拜伦语。
这座四合院中进入过一些拜伦人,嫁衣新娘已经掌握了这种现实语言。
“原来您能说拜伦语,这简直太好了。
万幸您没有杀死我,让我有机会与您交流,请问您为何称呼我为使者。
虽然我确实有信仰的神灵,但我并非带来神灵的问候,也就算不上是神灵的使者。”
“倒是个有趣的,你身上的香火味如此明显,我又怎么会觉察不了。
说说看吧,你信仰的是哪位神灵,如果是正神我就放你离开,如果是邪神,你就没必要走了。”
嫁衣新娘的友善仅仅持续了片刻,便化为了冰冷的杀意。
她是想见到同乡,最好是与鬼物相对的神灵,而非普通的地星人。
似她这种诡异状态,一不小心就能要了普通人的命,更无法与普通人交流。
若是鬼神就好了,古老天庭有冥府阴曹,是个很好的交流对象。
另外长久的孤独状态使她异常偏执,她自己就处于邪的困扰中,并不欢迎其他邪神来激发她的鬼性。
“我主绝对是神圣的正神,祂是神圣之花中走出的生命之主,祂是三首六臂的守护之神。
祂号三坛海会大神,祂名哪吒。”
都这个时候了,赫森也顾不得直呼神名的不敬了。
他希望真神投下目光,看看这里的一切,希望自己的死亡能换来价值。
令他没想到的是,真神名号竟然拥有神奇的能力。
原本不断靠近他的纯红之灵,竟然停止了移动,陷入某种诡异的呆滞。
他不知道,嫁衣新娘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想看看他有什么特殊,能得到三坛海会大神的认可。
这一刻,赫森那长满菌丝的灵魂,在嫁衣新娘看来都顺眼不少。
“你这一身污秽的灵魂,竟然能得到三坛海会大神的认可,也不知道哪吒如何忍得了你的香火。”
“那个我是污秽,但我虔信忠诚,我向真神立下自我净化、成人成美的誓言。
真神看到了我的诚心,才投下目光,接受我的祭拜。”
“原来如此,可能带我向哪吒问个话,就问他天庭众神去了何处,乃至要孤魂野鬼扞卫人道。
若他怒了,你就引他来杀我,我倒想看看号称天地福德的正神是在躲避职责,还是只会对内惩戒、对外退让。”
嫁衣新娘挤压的无数情绪这一刻突然爆发了,现在别说是哪吒了,太上道人她都敢凶上两句。
她已经活够了,最难受的还是过着囚徒般的生活,却肩负着伟大的责任。
这种极致的矛盾,使她非常痛苦,若是有的选,她宁愿自我消亡。
但她的诡异规则又无法伤害自己,也不能接受被灵界所杀,滋养了那个天地大敌。
因此,她每天生活的异常苦闷,很希望一成不变的院落出现变数,哪怕是天神降临,将她打散。
“纯红之灵,我会尽量转达您的话,但我无法描出你口中的怨恨语言。
您向神灵宣战是您的自由,我却无法对我的主说出不敬之语。”
“意思带到就行,你随我来,我带你去香堂,你在那里安心祭拜。
无论祭拜结果如何,这次我都不会杀你,但若没有回应,下次就不必再来了,我不会对虚假神灵的信徒留手。”
赫森很上道,他知道自己这一刻有价值了。
纯红之灵是在命令他、也是在要求他,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这代表他能为对方做些什么。
面对纯红之灵的许诺,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不用死了。
“到了,我这里没有哪吒的神像,倒是有弥勒的镀金铜像。
你把弥勒移出神龛,拿旁边的笔墨写上哪吒的神名祭拜吧。”
赫森本人非常排斥嫁衣新娘的建议,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自然主教了。
他知道这些神灵真实存在,现在他竟然要推开另一位神灵,让自己的主占据祂的位置。
这怎么看,都是一种亵渎的宣战行为。
不过,他生存的生机已经出现,在这种情况下,求生的本能还是催着他做出了不敬行为。
他尽量恭敬的将弥勒铜像端出神龛,然后拿着笔尖柔软过度的毛笔,写下了‘哪吒’两个大字。
他原本还想绘制真神的图像,以表神在心中、信徒永记,但毛笔太难用了,因此只好放弃。
“你的字真难看。”
“我已经尽力了,这里的笔我用不惯,其实我有不错的绘画能力。”
赫森将写有黑色字迹的红纸,贴到了神龛之中。
然后,尽量改正嫁衣新娘的不敬之言,用比较温和的话语表达,这里有人质问神灵去了何处,为什么不回应她的呼唤。
梦界的信仰网络,在梦界内部自然非常敏感。
赫森祭拜的瞬间,周维德便收到了他的祈言。
但他还未来得及反馈,嫁衣新娘那边已经忍不了了。
“你就这样祭拜?好歹给哪吒上两支香啊,还是三支吧,显得虔诚一些。”
“啊?祭拜神灵还需要特殊的香料吗,我说我们那么多年祭拜,为何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有用的知识增加了,但赫森看不出那些线香是什么材料做得,错失了学习神秘知识的好机会。
他依言将三支线香插进香炉,恭敬的叩拜行礼,并继续恭颂祈言。
“吾已知。”
浩瀚的神音在赫森意识中不断回荡,他再次虔诚祈祷后,才站起身来。
“哪吒怎么说?”
“吾主回应说,祂已知。”
“没了?”
“没了。”
嫁衣新娘突然有些茫然,她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得到回应,更没想到只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走开,我来祭祂,看祂以何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