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本质、祛妄念,神圣亦凡俗,所见皆所奉。
宏伟的巨佛神圣威严,但祂的内部不过是钢铁支架、外部不过是镀金铜片。
佛顶众神亦是如此,不是因为他们神圣伟岸所以为神,而是因为恶鬼将他们供奉到了想象的位置,让他们慈悲垂怜。
如此‘愿魔’的本质便显露了,它外表宏大、外壳神圣,但究其本质不过是那些支撑表象的筋骨。
“咔嚓、咔嚓···”
巨佛内部的钢铁褪下光洁的镀层,宛如漆黑的锈铁,那些黑铁由无数条黑色丝线编织而成,其外是血枷、其内是血液。
莲台是它的头颅、佛头是它的盘尾,无数从高空坠落的血肉,自发流入它的口腔。
它生产恶鬼、众神,他们再从佛躯、佛头坠落,供它吞食。
正立之佛、倒立之魔达成了诡异的循环,在质量不变的情况下,愿魔竟然能催化出一些有滋味的营养。
所以登顶之路原本就是在向下行走,一心向上的恶鬼们自然无法攀升,一心拉扯的佛顶众神们必然会被怨恨。
而居于佛躯的恶鬼们反而是最安全的,他们不用担心魔口莲台将他们吞食,也不用担心愿魔晃动尾巴将他们摔落。
可惜上下颠倒使恶鬼迷失了方向,他们放弃了自己的路,只愿祈求神佛的拉扯。
但现在愿魔的身躯已经被无数个周维德占领,它黑色丝线内的血液正被不断挤压而出,生成一个个新的周维德。
一切正如周维德所言,等他的血红丝线布满巨佛内外后,就该愿魔向他许愿了。
因此,愿魔不再等待,它盘起的尾巴突然伸直,不断鞭打周身附着的血红恶鬼。
它用力撕扯缠绕骨架的血红之丝,想要挣脱这尊血红巨佛的束缚。
“原来你是倒立之魔啊,也是依赖的最后就是自我下降。”
周维德用力抓住愿魔的尾巴,牵引血红丝线,将其再次牢牢束缚。
“嘭···”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巨大的佛像应声而到,愿魔努力抬起莲台头颅想要重新站立。
它的摔倒砸碎了太多的恶鬼,那奔腾四溅的血液犹如突然绽放的彼岸之花,可这朵花的花期有些短,下一刻便收裹为了一颗骨朵。
脆弱的花骨朵没有完全合闭,花瓣之间的空隙中,不时渗出一些黑色的丝线。
那些黑色丝线犹如黑色的花蕊,又如病变的腐液。
摔倒的愿魔并没有失去反抗能力,它嘶吼着翻动自己的身躯,坠下四方基座、滚落骨血阶梯,最后砸入了寺庙处的平地。
它挣扎一路,不仅压烂了骨血阶梯,甚至碾碎了寺庙院落,只有那方承载巨佛的四方基台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坏。
这种自高处向低处滚落的行为,使它的骨架扭曲弯折,黑色的丝线也断裂了不少。
当然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它身上的血红恶鬼受损更严重,从四方基台到寺庙外院,一路皆由血红恶鬼的鲜血与尸体铺就。
但那个最令它头痛的周维德却没有死去,他被无数血红恶鬼包裹着流入了巨佛内部,一层层的血红之丝为他防护了所有的伤害。
此时,愿魔的胸腔处突然开始蠕动,紧接着无数血红丝线绽开,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影从中走出。
“真是强大啊,如果没有他们的保护,你翻动一下身躯就能压碎我。
但你也很弱小,没了他们的信仰依赖,你不过是一个四处漏风的骨架,再大的力量也皆是漏洞。”
周维德伸手接过血红恶鬼递来的消防斧,用力的向漆黑骨架砍去。
“砰、砰、砰···”
愿魔挥舞着手臂想要拍死渺小的蚊虫,但依附在它骨架上的血红之丝有自己的想法。
血红之丝交叉叠加,犹如一块块肌肉般缠绕漆黑骨架,但他们不是骨架发力的支撑,而是牵扯制约的肌肉。
这使得愿魔很难拍到砍伐骨架的周维德,即便它突然发力绷断部分血红之丝,也会被其他血红之丝拉扯着偏离目标。
“啪、啪···”
愿魔巨大的手掌不时拍击身上的血红恶鬼,扬起一片片血雨腥雾。
周维德脚下的血红丝线不断蠕动,尽力为他提供更好的借力平台。
飞扬的血雨丝毫没有影响到周维德,伴随着咔嚓的声响,他面前的漆黑骨架终于被砍破了厚厚的血枷层,淌出了鲜红的血液。
“破啦、破啦,伪神的骨头断了,我们的血回来了。”
破裂的骨架代表什么,代表周维德又登上一次顶峰,他将血红恶鬼拉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登上佛顶、血红恶鬼也就登上了佛顶;他砍破漆黑骨架、血红恶鬼也能砍破漆黑骨架。
这是愿望的实现,是行为的结果,也是登顶后提升的处境。
现在血红恶鬼不再是脆弱的血肉了,他们抢夺着斧头不断给漆黑骨架来上一下,并且每一击都会敲裂漆黑的骨架。
没有抢到斧头的血红恶鬼,将断裂的骨架捡起当作斧头使用,一样能敲破漆黑骨架的血枷层。
漆黑的骨架喷洒出大量的鲜血,血红的丝线在其滋养下快速分裂,在他们的缠绕下,一个血红的蚕蛹正在快速形成。
在蚕蛹内部的血、肉、骨正在快速溶解为生命原汤,一个全新的生命正在血红蚕蛹内孕育。
不过孕育的过程并不和谐,血红蚕蛹不时崩裂或颤抖,疯狂的嘶吼与诡异的欢庆从中不断传出。
此时,周维德站在血红的丝线上,宛若置身于一个血红的世界,天、地、水皆是血红,唯有漆黑的骨架仿佛异类。
但漆黑骨架的断裂处一样流淌血红,这个世界正在快速血红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愿魔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血肉终究压塌了骨架,它在哀鸣中最后一次见到了如愿。
只不过这个如愿不是它的如愿,而是周维德的如愿以偿、自立如愿。
当愿魔的骨架消失后,喷涌的血红丝线开始向上回流,这次周维德立于血红丝线的顶端,参与了梦境转化的时刻。
血红丝线回流到四方基台后,不断向上攀延化为骨架,血红恶鬼化为血肉,那奔腾的鲜血化为皮肤、衣甲。
站立莲台的巨佛不见了,重新屹立的是一尊脚踏赤红彼岸花的巨神,祂的面貌祥和灵动,仿佛所思所想皆会如愿达成。
“自立自达、如我所愿,依神而行、如尔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