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麻子关上门,如野兽般就要霸王硬上弓。
彤彤姑娘不愧是风月场所混迹的老手,这种羊入虎口的死局,她仍处事不惊。
面对黄麻子如饥似渴几乎失去理性的表现,她只若无其事的轻轻侧过身,望着窗外,轻叹一声。
“小女子实在受够了县令那胖老头子,本想寻个英雄般的男人填补我心灵的空虚,原以为,倾慕已久的黄捕头会是我的意中人。”
“没曾想,黄捕头你也表里不一,外表有刚强男子的气概,内里却是与粗鄙贱男无二!”
“难道你们男人只为满足兽性的本能需求,而忽略心灵的美妙沟通和交流吗?”
“唉,是我真的眼拙,看错人了吗?”
衣服脱到一半的黄麻子愣住了,他有些弄不懂,是眼前的美人,有如此高的境界,还是,自己太粗俗低贱了。
一时间反倒有些尴尬,想到只要自己温柔一些,取得彤彤姑娘欢心,长期拥有她,且不乐哉。
他马上将粗鲁的动作变成优雅的举动,把衣服重新穿好,轻声细语解释道。
“彤彤姑娘误会我了,我一直尊重你,真心喜欢你,只是刚才走路出了汗有些热,习惯了进屋解衣的臭毛病。”
“唉,确实也是,男女同处一室,我的不雅举动,难免会让人多想,请彤彤姑娘见谅!”
彤彤姑娘表面波澜不惊,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缓步走到窗边,指着楼下那群凶神恶煞的汉子道。
“这种场景,你我二人何来畅谈的雅兴,今夜你来我丽春院,咱俩把酒言欢,抚琴歌唱,如何?”
黄麻子急跨几步,兴奋叫道。
“那甚好,那甚好啊!”
忽然觉得有些失态,急忙改成躬身拱手,尽量学那些儒生的言行举止,慢声慢语道。
“承蒙彤彤姑娘抬爱,今夜我一定赶到,不,一定如期赴约!”
彤彤姑娘天真烂漫的笑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好,那些人小女子看着害怕,我不想呆在这里,你送我先出去吧!”
黄麻子爽快答应,把彤彤姑娘送出院门。
走到街上后,彤彤姑娘才长嘘了一口气,砰砰跳的心才稍作平息,路边叫了辆马车,匆匆往丽春院赶。
她把所经历的一切告诉秋蝉后,秋蝉没有兴奋,而是愁眉紧锁。
她完全可以通知佟冰曾浩宇,或者展结,任何一方都可以救出方唐镜的家人,但强行救出他们,让方唐镜心甘情愿合作的意义不大。
在方唐镜看来,他的家人再次落到敌人之手,无非又是用他家人的安危,胁迫他的手段。
从他支招把家人偷跑送走,足以证明他还是不信任敌人这边,敌人就是敌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再温和善良的敌人,也信不过。
李县令再阴险狡诈,毕竟与他共事多年,有没有感情基础不说,论个人利益李县令都是极力保他的。
所以要让方唐镜这种老谋深算的人合作,必须要他无一丝侥幸的完全叛变,心服口服与之合作,方可派上用场。
不然,公堂之上他见风使舵,临阵倒戈,我方那将会被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扳不倒李县令不说,还会被他反咬一口,是会要人命的。
秋蝉在屋里想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最后一咬牙,让彤彤姑娘先休息,她出去一趟。
彤彤姑娘放心不下,要与她一起同去,秋蝉找借口道。
“姐姐,妹妹我是去寻人手抢回方唐镜家人,那些人见过你的面,你去了反会误事,你就在家好好歇息吧!”
秋蝉走出两步,回头看着彤彤姑娘,眼神难以掩饰的露出一丝不舍,努力压制住情感的迸发,柔声道。
“姐姐,谢谢你,苟延残喘的生活中能遇上你,不枉妹妹此生!”
说罢毅然决然的走了。
彤彤姑娘内心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到底是不安,还是难过,还是要失去某样东西的留恋,她不知道。
小冰河时期的七月是个烂天气,不是雨夹雪就是蒙蒙细雨,天不见晴日。
不过正好,秋蝉是名角,走到哪都有人认识,轻纱掩面,斗签戴顶,可完全遮挡她的面容,秘密行事避免了许多麻烦。
她并非孤身一人,身边带了个与何启航年龄相仿的少年,他是丽春院的伙计,是一个龟公的儿子。
他很喜欢很尊重秋蝉,秋蝉也信任他,于是带在身边,关键时刻有大用。
彤彤姑娘描述的小院子对面,是一家书肆,秋蝉进去后打赏了掌柜的一些碎银,掌柜的很高兴,引她入座,还泡上香茶。
秋蝉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书,眼睛则盯着对面小院大门,身边的少年不识字,但翻着书中插图看得津津有味。
大约一个时辰后,对面小院大门开了,黄麻子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四周,正了正腰刀,走远了。
秋蝉心里狂跳,她等的就是要黄麻子走,因为那个小院的人,只有黄麻子认识她,黄麻子一走,她就可以行动了。
她抢过少年手中的书,吩咐道。
“刚才我指给你看过展结的家,你赶快去通知他来这里,进对面的小院救人,快去!”
少年站起身,点头道。
“秋蝉姐,你放心,我这就去!”
说罢少年一溜烟跑去了。
秋蝉深吸一口气,戴上轻纱,压低斗笠,出了书肆,径直走向对面小院门前。
重叩四声院门,又轻叩三声。
里面果真如彤彤姑娘说的,有人压低声音。
“天王盖地虎。”
秋蝉也压低声音对暗号。
“宝塔镇河妖。”
院门打开一条缝,里面的人见来者是个掩面的女子,不解的问。
“你是……?”
秋蝉铿锵有力怒吼。
“你问这干嘛,开门!”
来者暗号都对上了,里面没理由不开门,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于是开了门,秋蝉昂首挺胸走进院子,待人把门关好后,秋蝉不悦的呵斥道。
“你们蛮鳄帮也是知名的大帮派,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不知道问其名和身份,是大忌吗?”
“我把这事与县太爷一说,你们甭想拿到佣金,就等着拔牙割舌吧!”
院子里一群奇形怪状凶神恶煞的汉子赶忙齐齐跪下,求饶道。
“请金主开恩,是我们从未见过金主,才谨慎行事多此一问,我们知错了,一定尽心尽力做好接下来的事,绝不出半点差错!”
秋蝉负手而立,不理会他们,一群汉子又是好一阵磕头求饶。
他们口中的金主,就是对雇主的称呼,显然,他们都一致认为秋蝉是李县令这边的人了。
秋蝉一个女子,怎么会懂得蛮鳄帮的规矩,其实全得益于展结那里。
在何知县在位期间,秋蝉和展结关系最要好,懵懂少女总觉得这个大哥哥无所不知,所以老爱缠着他问诸多问题。
自然说到让人闻风丧胆的蛮鳄帮,也从中得知蛮鳄帮干什么营生,得知他们帮派的诸多规矩。
像刚才这种问雇主身份名字的忌讳,造成雇主有危险的,会被诛杀。
即便不造成什么损失的,不但佣金拿不到,回去后还要被拔牙割舌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