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与慕容莺的对话突然中断,仿佛被一阵不祥之风掐断了咽喉,两人不谋而合地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一片纷扰。晨光微露的街道彼端,一名衣衫破烂的少年踉跄而出,他的步伐虽乱,眼中却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倔强。少年的背后,几个面相狰狞、肌肉虬结的壮汉紧追不舍,他们身上的青色纹身在朝阳下隐约可见,昭示着他们是来自那座声名狼藉的青楼,手底下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血泪。
“站住!小崽子,偷了东西还想逃出生天?”一名打手的怒喝如同寒风中的冰刃,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引得周遭行人纷纷投来或惊恐或好奇的目光,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哟,这不是黄家那帮走狗么?大清早的,又在拿弱小开刀?”沈一故作惊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刻意放大了音量,确保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听见他的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显然昨晚的奔波让他略显疲惫,但这并未减弱他骨子里那份不羁与傲气。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那略显凌乱的黑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与不屈。
慕容莺站在沈一的身旁,她的容颜在晨曦中更显温婉,秀眉微蹙,透露出对眼前景象的不满。她身着一袭淡雅的长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宛如池中轻舞的荷叶。尽管一夜未眠令她的眼底泛起了淡淡的青影,但那份由内而外散发的高雅气质,却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她轻轻拉了拉沈一的袖口,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肌肤,那细微的肢体接触仿佛在无声中传递着支持与信任,两人的默契无需多言。
面对气势汹汹逼近的打手,沈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但身体的疲惫让他动作稍显迟缓。他微微侧身,巧妙地用肩膀挡在慕容莺之前,同时脚下轻点,身形如同游鱼般滑向一侧,避开了打手的第一击。这一系列动作虽然敏捷,却也难以掩饰他因连日奔波而积累的疲惫。慕容莺见状,秀眉微挑,纤手一挥,几枚银针悄无声息地自袖中飞出,精准地钉在了另一名打手的手腕上,令其攻势骤然受阻,痛苦地捂着手腕退后。
“你懂医术?”一瞬之间,沈怡的目光骤然光亮,似乎看到了宝藏一般。
“我们做捕快的病了,没人抬走了,没人埋,伤了也没人管,想命长点不得,什么都会点儿?”
那丫头的笑容依旧是那样,明若繁花,可此时沈一的心头却如同被硬生生的揪了一下。
“你没必要这么辛苦,你值得……”
“别说了!”女子目光一凛似乎要绝人于千里之外,一双秀目为笔,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那一瞬间,他化作一道流影,飞入苍穹之下的人海之中。
“别说了,余杭的早市要开了!本姑娘来了余杭这么久,从来没逛过一次。我只拿你当沈一陪我逛一次吧!”
一息流转,此刻在熙熙攘攘的余杭早市上,阳光斑驳地洒在青石板路上,各式各样的摊位前人声鼎沸。一位衣着考究的公子与一位仪态万千的小姐并肩而行,他们的出现,仿佛为这喧闹的市集添上了一抹不同寻常的风景。
“这位公子,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二位高抬贵手……”那领头的打手,面带几分谄媚,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眼神中却难掩紧张之色,双手微举,作揖状,显然是想以此姿态息事宁人,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奉命行事?黄元龙的命令吗?”沈一挑了挑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手中的折扇轻轻一展,仿佛有灵性般,一股清新之风随之拂面而来,令周围的人精神为之一振,那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不容小觑的威严气息。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有些事情,做多了,总会有人来管的。”沈一的话语虽轻,却字字千钧,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一旁,两名商贩模样的人正饶有兴趣地观望着这一幕。其中一人,面容憨厚,身着粗布衣裳,肩上搭着一条擦汗的毛巾,他便是经常在此摆摊卖菜的老李。老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喃喃自语道:“哎哟,真是看不出,这两位年轻俊杰竟有这般侠肝义胆,黄家在咱们余杭城横行已久,今日可算是遇到对手了。”
另一人,瘦削脸庞,眼神机敏,是卖布的赵三。他闻言,连连点头,接口道:“可不是嘛,特别是那位公子,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凡气度,我听闻他可是商界大亨沈万斛的公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说罢,赵三还特意朝沈一的方向投去一抹敬佩的目光。
随着两人的对话,周围更多的目光被吸引过来,议论声此起彼伏,这场小小的风波,似乎在不经意间,悄然触动了余杭城百姓心中的一丝希望之火。
沈一和慕容莺并未理会周围人的议论,他们护着那名少年,转身离开。少年感激涕零,不停地道谢,沈一只是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别再偷东西了,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回到客栈,沈一眉头紧锁,显然心中已有计较。“黄元龙的青楼背后涉及人口贩卖,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看向慕容莺,眼里满是坚定。
慕容莺点头赞同:“我父亲曾提过,黄元龙与知府关系匪浅,我们得小心行事,搜集确凿证据。”
无声之处,一道红色的虚影飘然而至,那人五六十岁的年纪手中还是那一柄文渊剑。
“对,正面硬碰硬不是办法,得智取。”沈一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有个计划,但需要你的帮助。”
两人一瞬之间的侧目,硬生生的撞到那熟悉的身影。
“大伯,你怎么能?……”
“我一个喝茶的官儿,不过是打个卡的事儿,昨天晚上我替你们捏把汗啊。早知道该送你们去客栈啊!”
老人的目光还是那样轻快,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声的愁闷。
“若我当时再多一分为国之心留在京城,如今又怎会……”老人自顾自的坐到二人之间用手握住那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
“狠人!”神医看着眼前的一幕,自顾自的笑出声,慕容莺也是花容失色。
“论文论武我都比你们俩的爹要厉害的多,要不然我凭什么当大哥?除了你那个不是人的舅舅,当年从英宗到当今,我就没怕过谁。”
“阿莺,嗯,慕容叔父他老人家承认过自己不如别人吗?反正我爹是说他天下第一的。”
“没有,你爹呢?”慕容英自顾自的喝了一盏茶,花容至此还是古井无波。
“我爹也没有谁会相信他们。老哥仨结拜的事,还是这位当大哥?”
“你们俩小子别拿话磕的我,行行行,你们厉害行不行?你们别管这个事儿了,行不行?我只需一封书信而已,但还这些人一个公道总行了吧?”
老人笑着,似乎没有太放在心上,可这一语之间,却让两个年轻人如坠冰窟。
“义父,不可!”
“宁大人,还没到那步吧?”
两人都在用自己的言语回复着此时本不该出现的那声言语。
“不就是搭上一生的拂名吗?大不了后世史书给我加上一句截功傲上沽名自号又有何妨?我只知……”
“还没到那步!”沈一自顾自的喊出声,他的目光带着真实的焦急。
“应该还有一计!”
“说来听听。”慕容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同时也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
“我们分头行动,你利用捕快的身份,暗中调查黄元龙与知府的联系,以及青楼背后的秘密通道。至于我,就去会一会这个黄元龙,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沈一的计划大胆且充满风险,但他自信的笑容让慕容莺莫名安心。
“你确定要这么做?黄元龙不是省油的灯。”慕容莺的担忧溢于言表。
“放心,我自有分寸。”沈一轻笑,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而且,有你在暗中保护,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慕容莺轻叹一口气,知道劝阻无用,只好叮嘱道:“万事小心,沈一。”
“那是自然。”沈一潇洒地转身,准备离开,临行前不忘回头,留下一句:“还有,别忘了我们的赌约,谁先找到关键证据,谁就赢。”
“赌约?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慕容莺佯装生气,但嘴角的笑意却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赌注嘛,等我赢了再说。”沈一的笑声在走廊回荡,留给慕容莺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随着沈一的离去,客栈内外的气氛再次回归平静,但一场针对黄元龙的暗流已在悄然涌动。而沈一与慕容莺的这场较量,不仅是对正义的追求,更是两人情感微妙互动的开始,尽管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涌动。
“沈一,你这家伙,总是让人放心不下。”慕容莺望着沈一消失的方向,低声呢喃,眼中既有担忧,也有不易察觉的温柔。
“黄元龙,你等着,这次,你逃不掉了。”宁怀谨默念,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头泛起一丝无奈。
“我一书奏上丢的也不过是名,可我喂饱的是你们两个挚友之子,我赚了,你们为了那些事不关己的人去拼命值吗?”
夕阳尽斜,两道熟悉的嗓音也飘然入耳。
“老东西,你虚张我们哥俩一两岁当了这么多年大哥,够好了吧?”
“今天的茶钱我请了,行不行?你这卖粮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