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窃‘渊’尝试的当晚,将掌握的消息同步给了影鞘。在等知柳寻得手的把握极大后,影鞘终于发来了指示:等待时机。
这是他进入渊海以来,第一次得到影鞘的反馈。以往全是沉默,沉默的含义是继续行动。而如何行动,影鞘并不会直接给出说明。
这一度让他痛苦。
第二天清晨,苍老而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伴随着地面的震动,直接将柳寻从打坐中惊醒。
“蓝净!尊上有请!”龙诲的声音高昂而得意,他言语中的喜悦快要溢了出来。
而就在这句话说完后,地面的震动停了下来。
柳寻起身,想要看看怎么一回事。他来到门口,只见房门大开,蓝净正从门口探身上来。
“老家伙人呢?”柳寻问道。
“我听到声音,第一时间就赶来开门,但还是晚了。等我打开门,他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蓝净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担忧。
“恐怕是冲着我来的。”柳寻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龙诲绝不会好心给蓝净带话,结合他前天的狠话,老东西多半知道龙源最近就要回来了。他这次来,多半就是想看蓝净出丑。
“你有把握不被看穿吗?”蓝净的担忧愈发浓重了。
“有一些,他们不可能给我一个必死的任务。”
闻言,蓝净停在原地就不动了,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柳寻有些疑惑:“我不认为等在这里是什么好主意。按九州的规矩,失期当斩,欺君也当斩。”
“你的意思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蓝净作抹脖状道。
“那不同样还是送死?”柳寻听出来了,蓝净就没有在怕的,都能开得出玩笑,说明问题不是很大。
那就奇怪了,蓝净到底在犹豫什么?这让柳寻有些好奇。
这回换蓝净疑惑了:“那你这是何意?我有些不懂。”
“我的意思是,就算是鸿门宴,我们也得走一趟。”柳寻打算直接一点,不再和他绕弯子:“别在这干站着了,带路吧。”
蓝净笑了,原来柳寻是在好奇他为什么不动了。他说:“老家伙没说龙源在哪儿见我,明摆着想坑我耽搁时间。我在思考应该去哪里。”
“你们没有皇宫一类的地方吗?”柳寻有些惊讶。
蓝净指了指脚下,说:“正常来说,他应该在光源的下面,所以我们应该往上走。”
“?”
“其实我刚刚在通过血脉感知他的位置,确实在上面,走吧”蓝净也不解释,转身就走。
渊海洞口的上方,无数形状各异的海仆正在巡游,黑压压的一片,像顶帽子。帽子的底端是数条渊龙绕成的围墙,和海仆们一同封住了洞口。
见蓝净出来,几条渊龙的龙身变得松弛了些,使彼此缠绕形成的城墙打开了条缝。
厚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尊上在西边。”
蓝净上前拍了拍这城墙,说道:“谢谢提醒,改日请你们捕猎。”
“哼!”城墙中传来了不满的声音。
轰——
沉闷的撞击声从其中传来。柳寻也算是见识到了,城墙打架的声音。
那声音再度响起,略带歉意:“小龙三还没成年多久,有些莽撞,你多担待。”
“无妨。今日龙尊找我有事,就先走了,等你轮休了我们再聊。”蓝净又拍了拍城墙的底部,示意柳寻跟上。
城墙没再说话,只是将缝隙开得更大了些。
“你们的防御措施,真令人感到意外,城墙都会说话了。”柳寻打趣道。
蓝净有些忧郁:“这些其实都是不能化形的渊龙,它们呆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但这样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一座大山出现两人眼前。黝黑坚硬的岩块一圈圈的层层叠加,堆出了这比刚才的帽子还要大的山体。
山的顶端有两颗明晃晃的巨型萤石,照亮了山的一侧。
震耳欲聋的声音从两人的头顶上传来:“你来干什么?”
“来向父亲请罪。”蓝净闻言直跪在地上。
柳寻见状也跟着跪下。只是心中感到奇怪:“不是龙源叫他们来的吗?现在又是唱得哪出戏?”不过他也只有相信蓝净这一个选择。
起码现在他已经得到了第一个好消息:龙源并没有看破他的伪装。不知道是蓝净这戏的原因,还是长袍的原因。
“你应该在‘渊’那里等我,现在去还来得急,我不会因为这个怪你。我很清楚龙诲肚子里的算盘。”从龙源的声音中,柳寻听不出喜怒。
“这是我堂弟。”蓝净哐当磕了一个头。
哐!哐!哐!
柳寻有样学样,连磕了三个,他明白蓝净的意思了。与其将主动权交给别人,不如自己把握。与其等着龙源追问自己的身份来历,不如他主动交代。
一道千百倍于昨天血裔们施加的压力,灌注到柳寻身上,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死亡。
下一瞬间,他又可以呼吸了。
他很熟悉这感觉,拍卖会时就曾感受过了。
“有点弱,血脉也几乎不可见。”龙源没有感情的评价道。
柳寻不敢抬头,卑微的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向我证明你们的决心。”
黑暗笼罩在两人身上,那巨物闭上了双眼。
“唉。”潜伏不易,柳寻叹气。蓝净的计策几乎成功了,但龙源并不算就这样放过他们,那今天注定要发生一些难看的事了。
“动手!”蓝净督促道。
柳寻直起上半身,将灵力聚集在右拳中,屈臂、垂拳,狠狠从身旁的蓝净上方轰下。
拳头轻易穿过了他那本应坚硬的皮肤,被一根更加坚硬的骨头阻拦了半秒,然后震碎了生灵身体中最坚韧的一团器官,最后陷入海底。
吼——!
巨大的咆哮吹得两人的身躯摇摇欲碎,那黝黑岩体却离两人越来越近,直至轰飞他们。
“喝下它,然后回去。”龙源的声音还是没有起伏。
只是消逝的光芒仍未重现。
一团拳头大的液体浮在柳寻身前,那是龙血,龙源的龙血。就像龙源的声音一样,闻不出丝毫味道。
他毫不犹豫的张口吞咽。这血咬起来很柔软,只是咽起来像石头一样,是悔恨的味道。
此时他五内俱焚,但痛觉仿佛消失了,使得他可以步履蹒跚的去找失去意识的蓝净。
他解下自己身上蓝净缠的布,撕成两块,堵住蓝净胸口两头的洞。随后他才想起来:
“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