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酒没去医院,她没受什么伤,受到惊吓倒是真的。与其去医院,不如回家好好休息,况且曾以晗如今有了热度,被人拍到出入医院影响不好。
杨斌送她们到小区,车停稳,他看着黎青酒,欲言又止。
“斌哥你要说什么?”黎青酒问。
“我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杨斌叹气,出门时做的发型此刻都耷拉了下来,显得没精打采。
“我知道,我没怪你。”
“你别多想,回去以后好吃好睡。”杨斌说,“合作黄了就黄了,跟这样的人一起共事,迟早要出事,咱们以后还有别的机会。”
他就是担心得罪了杨楚商和李文焕以后,会在其他地方碰壁。要知道杨楚商不仅仅是制片人那么简单,他还是柯振影视的股东。
柯振影视虽然比不过星河传媒,但在业内也属于比较厉害的影视制作公司。
“能不能合作这件事了,现在重要的是合作吗?我恨不得提刀砍了那个烂人的狗头!”曾以晗暴躁地冲杨斌发脾气。
杨斌:“……”
他看了眼惨兮兮的黎青酒,自知说错话,表情有些懊悔,他本意是想安慰黎青酒来着,但他的话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像是他还在乎合作。是以,被曾以晗吼了也没生气,反而好声好气地为自己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合作丢了不要紧……”
“那就什么也别说了!”
曾以晗打断他,推开车门,护着黎青酒下车。
两人回到熟悉的、温暖的家里,黎青酒内心的不安得到了缓解,轻舒口气,拿了睡衣先去浴室洗澡。
曾以晗坐在她房里的小沙发上,双手交扣,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声,心乱如麻,久久难以平静,回想今晚在私房菜馆发生的事,只觉是场噩梦。
她指甲掐进虎口,疼痛感袭来,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以为的噩梦。
她还是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美好了,以至于陡然见到阴暗的一面,内心无法承受。
黎青酒进浴室没多久,她随手搁在桌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曾以晗注意到了,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是几条显眼的裂痕,摔出来的,但不妨碍使用,能看清来电显示,备注是“吃鱼”两个字,她知道这是池予打来的电话。
看来黎青酒跟她一样,为了今晚的应酬,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一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眶就抑制不住地酸涩。
曾以晗吸了吸鼻子,仰头把眼泪憋回去,接起了电话,没等对方开口就先自报身份:“喂,我是曾以晗。小九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剧组的拍摄步入正轨,没以前那么昼夜不分,刚收工,池予妆都没卸,跟化妆师说自己回酒店再卸,迫不及待地给黎青酒打电话。
他原本想给她打视频的,但他脸上带妆,一条条血痕挂在上面,看着挺吓人的,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改为打电话。
自从黎青酒上次探班离开,杜鸣这几天陆陆续续替他收到了好几个快递,都是黎青酒在网上买的,各种各样的取暖设备。他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偶尔会分一些给剧组的成员,跟他关系好的几个演员在得知是黎青酒买的后,在他面前念叨:记得帮我谢谢嫂子,哪里淘来的这些小玩意儿,别说,还挺保暖!
所以他这次通话还带着替人感谢的任务。
谁知,电话那端却不是黎青酒的声音,池予的热情有点被打击到:“这么早就洗澡?”
曾以晗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他。是池予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语气陡然严肃起来:“是不是小九出什么事了?”
曾以晗没想到他这么敏锐:“确实……出了一点意外。”
池予的紧张和焦急都能透过电流传递给曾以晗,他沉声道:“说清楚。”
曾以晗咽了口唾沫,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详情,说到最后,她不自觉哑了嗓子,泄露了一丝哭腔:“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她,你骂我吧。”
黎青酒是她的助理,是她最好的朋友,当初也是她拉着她闯荡娱乐圈的,如今出了事,她无比自责难过。
那边的人没说话,过了三秒,电话被挂断了。
黎青酒穿着粉色珊瑚绒睡衣出来,洗过的头发被干发帽包裹,刚好看到曾以晗把手机放下的动作,没看错的话,那是她的手机吧。
而且她在浴室里也听到曾以晗在跟人讲话,因为耳边都是花洒的水声,她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谁打来的电话?”黎青酒缓缓走过去。
曾以晗心不在焉,甚至没发现黎青酒从浴室出来了,直到她突然出声,她才像是如梦初醒,扭头看她,眼眶还是红的,抿了抿唇:“池予打来的电话。”顿了顿,她向黎青酒坦白,“我跟他说完今晚的事,他就把电话挂了。”
“啊?”
黎青酒张大嘴,不小心牵扯到嘴角的伤,疼得她蹙起了眉。
曾以晗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里一阵懊悔,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多事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应该先跟你商量一下的,我接起电话没说两句,他就察觉到我有事隐瞒,张口就问是不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我脑子一抽就一股脑都跟他说了。”
黎青酒没怪她。
不过以她对池予的了解,他肯定会不顾一切跑回来见她,亲眼确定她安好才放心。
不行,他还在拍戏,不能耽误。
黎青酒闪过这个想法,立刻抓起桌上的手机,给池予回拨过去。
电话没有被接通。
黎青酒急得咬唇,改为发微信。
小九:“我没事,你好好拍戏,别担心我。”
正准备再发一条过去,屏幕忽然一变,是池予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黎青酒心头猛跳,慌得像是被当场抓获的小偷,无处可藏,她拿着手机来回踱了两步,一屁股坐到桌边,单手托腮,用手指遮住嘴角的红肿,这才摁下接通键。
屏幕上出现池予的脸,黎青酒猝不及防,吓一哆嗦:“好家伙,你这脸怎么弄的……”说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是化的妆吧,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受伤了。”
她尽量用欢快的语气,目的就是不让池予看出她的异样,从而担心。
但她和池予从小一起长大,太过熟悉,池予比她更了解她自己,所以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统统逃不过池予的火眼金睛,他一眼就看出她的遮掩,不接她的话茬,而是说:“把手拿开。”
黎青酒顿了一下,顺从地拿开挡住脸的手,却微微偏了下头,拿自己完好无损的左脸对着镜头。
池予:“黎青酒,你是不是当我好糊弄,右脸偏过来。”
他这么叫她就说明问题很严重了。
黎青酒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深刻地意识到,她不是池予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他从前在她面前装傻,任她欺负,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她,哄她高兴,一旦他正经起来,她是玩不过他的。
黎青酒泄气般垮下肩膀,缓慢地转头,终于肯拿正脸对着他。
唇角的伤一览无遗。
池予定定地看着她,下颌线绷紧,显得有些锋锐,开口的嗓音不再如刚才那般强硬,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他打你了?”
“我打他还差不多。”黎青酒不装了,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唇角,疼得她龇牙咧嘴,不禁发出“嘶”的一声,“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伤的。不严重,一会儿抹点药膏,过几天就消下去了,你千万别为了我跑回来。你就专心待在剧组拍戏,等我空了就去探班,乖啊。”
她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心思拍戏,勉强拍出来怕是也过不了,只是浪费胶卷罢了。
“听到没有,不许回来!”黎青酒见他不肯答应,板起了小脸。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另一道声音:“予哥,你让我订的票已经订好了。你要带什么东西吗?我帮你收拾。”
黎青酒听出那是杜鸣的声音。
什么?他都订完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