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nah睁开眼。
她从黑暗中坐起,翻身下床,走向宿舍洁白的金属门。她按下指纹。
“请给出理由。”柔和的女声要求道。
“我需要去办公室那边的卫生间。这边的坏掉了,我申请的维修人员明天才能到。”她说。
指示灯变绿,她拉开门。
“o5议会在看着你。”电子合成的女声在她身后僵硬地说道,hannah颤抖了一下。
她在空无一人的寂静走廊中前行,但却不是办公室的方向。一路上,她经过了无数条贴在墙上的标语,上面写着:
o5议会在看着你
有的标语旁画着一只简单的眼睛,象征着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唯独这一段路不会有,她心想道。这一段的摄像头都被伪造协议欺骗了。
一段狭长的走廊,逼仄阴暗。尽头是一扇闸门,旁边摆放着验证设备。她从口袋里取出数据线,将手机连接在设备后方的隐蔽接口上。伪造的协议绕过了“铁律”程序,大门缓缓开启。
夏夜的蝉鸣传入她耳中,夜里的潮湿空气新鲜得令人一时难以适应,hannah感到有些呼吸不畅。
她跨出门,在无人的黑暗中打开手机荧屏,用手遮挡三次,然后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她紧张不安地等待。
半分钟后,一个高大的黑影从不远处的树上几乎悄无声息地落下,大步跨向她的方向。“汉娜?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她心跳如擂鼓,张了张口,没说出话。“Kylin。”最终,她低语。
他点点头,把一块芯片塞进hannah手中。“你有权限,汉娜。把这块芯片并入站点主AI的中央机房,就这么多。谢谢。”
她低头凝视芯片。“它能做什么?”
“它会发送一个病毒,将o5议会植入的监视程序隔离在系统外,同时屏蔽议会的‘铁律’系统。如果AI处于联网状态,这个病毒会被上传至其他所有的站点。这个病毒并不复杂,我预计议会最多有5天就能将其破解。不过在那五天……”
“在那五天,我们是自由的。”她摩挲着芯片凹凸不平的表面,轻声说道。
Kylin点头。“那五天,没有人会听到o5议会在看着他们。不会有宵禁。饮食配给不会限制量和时间。没有人会像机器人一样僵硬地遵循强行制定的日程。每个人都能回到自己想要的,原来的生活。”
她笑了,一滴泪落在镜片上,又从边缘滴下。“五年了……”她说,“五年了,我几乎记不得我们以前在如何生活。”
“我还记得。我不愿放弃那样的生活。”
“所以你在‘铁律’运行前逃离了基金会。”
“那不是逃离,汉娜,我又回来了。我离开是因为‘铁律’的运转,我回来是为了‘铁律’的覆灭。”
“你的病毒只能将‘铁律’屏蔽五天,这完全说不上是覆灭。”
“人们会回想起自由的甘甜,汉娜。人们会醒来,然后站起来反抗。我没法独自一人反抗议会,但‘我们’可以。o5议会必须明白,他们不能将基金会变成一个反乌托邦式的地方。”
“纪律并不是反乌托邦,Kylin。‘铁律’确实让基金会变得更有效率,更加稳定了。”
Kylin皱眉。“效率只是副产物,汉娜。每个人的所有隐私都被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和被强制改动的AI剥夺得一丝不剩。当你的个人助理在每次的许可申请后对你说‘o5议会在看着你’时,你心里难道真的没有哪怕一丝厌惧?”
hannah畏缩了一下。
Kylin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们不能待太久,就算我能暂时伪造一部分数据掩饰你的行踪,你的AI也会因为你出门太久而起疑。明天中午所有人都在食堂时,我会发动一次佯攻,强行入侵‘铁律’的数据库,然后我必须从藏身处撤离。届时你能进入主机室‘检索入侵来源’,因为在这座站点你拥有最高权限,紧急情况下‘铁律’会对你部分开放许可。你的机会就在那时。”
hannah低下头。Kylin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Kylin?”
“嗯?”
“……对不起。”她从大衣里抽出微型麻醉枪,瞄准背对着她的男人开火。
Kylin倒了下去,双眼无法相信地看着那个被他一直称为汉娜的,正在不住流泪的站点主管。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安保人员从她身后的门口涌出,两人保卫着她,两人将他架起,一人瞄准,保持着高度警戒。麻醉枪从她手中滑落。
“汉娜?这是怎么……?”他口齿不清地问道。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道,泪如雨下。“但是我不能让基金会的‘铁律’遭到破坏。对不起。”
高大的Kylin全身瘫软,被两人架起后双腿拖在地上,看起来可笑又可怜。他的头颅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但双眼始终死死盯着hannah。“我不……明白。”他吃力地说,“不应该是这样。我以为……你也……你也不满于‘铁律’的压迫。”
“没有人会对它满意。但‘铁律’不能被推翻。对不起。”
“我以为……我能信任你。我甚至没有费心……没有费心给这次接头……定计划二。”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声音几近呢喃呓语。
“对不起,Kylin。人们向往以前的基金会,但那个时代却过于自由松散,一次小小的疏忽大意就能引发后患无穷的灾难,这样的事,我真的见得太多了。
“我不愿再有人因为某人的失误而白白牺牲生命,我们付不起自由的代价。基金会本就应该纪律严明,即使牺牲掉一部分自由与隐私也在所不惜。我是站点主管,Kylin,这是我的责任。
对不起。”
Kylin闭上眼,沉入深渊般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