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对面宋军大阵中铁甲贯身的忠义军将士,鞑靼部落中的贵人们,个个红了眼睛,人人鼓噪不安。
在他们眼中,这些宋军身上的铠甲和装备,都应该是他们的,而宋军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可以肆意杀戮的猎物而已。
把这些铁甲和兵器抢过来,还不是纵横大漠,所向披靡,绿洲、女人、牛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至于宋军的火炮和火铳,被他们选择性和无意识地忽略了。
“部落的勇士们,跟我一起杀宋狗,抢到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的!”
忽里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大声喊了起来。
“勇士们,千万别丢脸,也让脱里那小子看看,谁才是草原上真正的勇士!”
“杀宋狗! 杀宋狗!”
周围的草原勇士们挥舞着长刀,狂呼乱叫,一起呐喊了起来。
“杀!”
忽里挥舞着长刀,一马当先,缓缓奔了出去。无数部落勇士尾随而出,怪啸连连,如潮水般涌向前来。
那边的脱里,也是一番鸡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率部下纵横驰骋,直奔宋军的右翼而去。
尘土飞扬,两路骑兵大军马蹄声隆隆,马上的鞑靼勇士狂风暴雨般卷向宋军大阵。
完颜宗弼紧盯着前面的宋军大队。他倒要看看,在万余铁蹄的碾压之下,宋军这一次能搞出什么花样。
“元帅,这是金人的藩兵,应该是塞外的鞑靼各部!”
赵元龙以前当过绿林,对三山五岳的人氏所知甚多,一眼就看出了前面金人骑兵的来历。
忽里带着本部的3000多骑兵,500骑士一排,整整六排,形成一条条移动的马墙,缓缓向前潮水般逼来。
他们也早知道忠义军火炮的厉害,所以队伍拉得很散,分布的很开。
“塞外藩兵?”
岳飞眉头一皱,这显然是金人的试探,一旦火力太猛,可别把金人的骑兵大队,尤其是作为主力的女真铁骑给惊跑了。
即便是死伤惨重,也要尽可能地杀伤对方,让对方元气大伤。
不过,战场之上,你死我活,由不得他犹豫。
“开炮!”
目测呼啸而来的金人骑士已经进入了两里的范围,张学智匆匆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大声呐喊了起来。
这样大规模的野战,他也是第一次参加,惴惴不安之余,也是凝神以待。
“蓬! 蓬! 蓬!”
旗官手中的红旗重重落下,地面猛然一震,100门9斤重炮一起开火,响声震耳欲聋,火光乍现,硝烟滚滚升起,100颗九斤重的实心铁球撕裂空气,呼啸而出,织起一片铁流,直向奔腾而来的金人骑士迎头砸去。
铁球飞入马群之中,所到之处一片人仰马翻,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中者无不筋折骨断、血肉横飞。铁球在地上纵横弹跳,砸出一条条血径,沿途一片狼藉。
“蓬! 蓬! 蓬!”
火炮声震耳欲聋,又是100门7斤重炮一起开火,尾随着9斤的铁弹肆意飞舞,助纣为虐,四处杀伤人马,收割性命,铁弹所到之处,金人的骑士一片片栽下马来,烟尘滚滚,鬼哭狼嚎。
“宋军的火炮,怎会如此吓人?”
金俊才看着前方的血肉模糊,眼睛睁大,心里一股寒意升起。
视线之中,战马在忠义军阵前百米左右不断摔倒,不断前进,便如巨浪碰上了岩壁,一波一波,却悻悻而回,怎么也冲不过去。
“这得赔进去多少人马?”
金俊才和周围的藩兵一样,人人面色苍白,便如发呆了一样。
早就听说过忠义军军纪森严,火器犀利,士兵乐于牺牲,不惧生死。
今日一见,火器何止犀利,简直是要人老命,断子绝孙。
炮声隆隆,人仰马翻,烟尘四起,眼看着周围不断有勇士被打下马来,瞬间没有了性命,忽里胆战心惊,不由自主放慢了马速。他紧紧地躲在马脖子后面,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宋军大阵前一里的范围。
重炮的破坏力虽大,中者血肉模糊,非死即伤,但杀伤力实在有限,200门重炮打了两轮,400颗炮弹打出去,死伤者也不过三四百人。
眼看着金兵的战马滚滚奔腾而来,马上的骑士面色狰狞,马蹄声隆隆,犹如天崩地裂一般,许多炮手面色巨变,动作也有了慌乱。
张学智也是手心潮湿,额头冒汗,眼看着,对面的鞑靼骑兵,已经进入了一里的范围。
“都他尼昂的给老子稳住!”
眼看着旁边的炮手身子发抖,张学智立刻就是一脚,厉声呵斥,声嘶力竭。
“临阵脱逃,杀无赦!”
张学智脸色板起,眼神狰狞。
“换霰弹!”
炮手们定下心来,一门门佛朗机火炮很快装填装填好了药包和子铳,炮口幽幽,直直对准了前方。
“开炮!”
炮手们迫不及待,纷纷点燃了上面的导线。
“蓬!蓬! 蓬!”
令人心惊肉跳的火炮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却不是实心铁球,而是100门弗朗机炮打出的霰弹,铁丸凌空飞舞,一下子覆盖了阵前宽约一里的范围。
前方几排的藩兵骑士,快速奔跑中倒下一片,尘土飞扬中,人的惨叫声和马匹的悲鸣声瞬间响成了一片。
佛朗机炮连打了三轮,中间又打出两轮实心铁弹的重炮。鲜血飙射,倒地惨叫者不绝于耳,前面三排的藩兵骑士死伤过半。
尘土飞扬中,还是有不少骑兵跃过了火炮线,挥舞着马刀和骑矛,恶狠狠就要与宋军大阵短兵相接,许多骑士角弓齐发,箭如雨下,射在宋军前排的刀盾手盾牌之上,“邦邦”作响,更有不少刀盾手和长枪兵惨叫着纷纷倒地,哀鸣一片。
“开炮!”
张学智都忘了藏拙,大声呐喊,指挥着满头大汗的佛郎机炮手们进行射击。
“蓬! 蓬! 蓬!”
火炮声接二连三,硝烟笼罩了整个炮兵阵地,宋军的炮弹连续不绝,不要钱一样,倾泻向前,砸向越来越近的藩兵骑士。
尖利的火炮声刺耳,藩兵骑士们勇猛的身影越来越稀疏,等到两军接阵,藩兵骑士已经是十不存三。
藩兵横冲直撞,先后撞入宋军大阵,一些宋军被撞飞出去,一些被藩兵的骑矛刺翻,被砍倒者不绝。宋军毫不退缩,无数的长枪猛刺,马上的藩兵骑士,一个个被刺下马来,很快就成了冰凉的尸体。
完颜宗弼在阵中看的清楚,心头寒意顿生。宋军训练有素,轻生赴死,伤亡远远小于金兵,这样打下去,岂不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不过,宋军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无坚不摧,伤亡不小,这也给了他信心和勇气。
他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可以击溃眼前的这支忠义军大阵。
岳飞脸上肌肉微微抽动。这便是血淋淋的战争,铁与血,生与死,决定的,却是双方民族的未来。
宋军大阵右翼前的田野上,鲜血汇聚成了溪流,人马的尸体积起了几座小山,到处都是在血污里面呻吟惨叫的伤兵,无主的战马散落的到处都是,遍地都是残肢断体,人马的内脏器官,处处都是殷红,刺目异常。
一阵风吹来,呛人的硝烟味和浓厚的血腥味随风飘荡,让人直欲作呕。
“脱阵!”
脱里一马当先,向侧翼游离,后面胆战心惊的藩兵骑士纷纷跟上,完全没有了冲阵时的勇气。
“蓬!蓬!蓬!”
宋军的火炮如影随形,残余不到2000人的脱里余部,在后撤途中不断有骑士落马,他们只顾打马,直到躲在了两里以外,才惊魂未定地重新集结。
藩兵骑士们人人面色苍白,很多藩兵勇士,已经丧失了继续进攻的勇气。
脱里也是恍恍惚惚,欲哭无泪。
短短片刻,数千人的部落勇士,剩下了不到一半,以至于他都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一场噩梦。
他要是回去了,该怎样向本部落的人交代?他父亲的尊长之位恐怕也要被人代替,家里的资产和奴隶也要被人肆意分割。
宋军的正面阵地上,忽里部也是死伤惨重,不知能剩下多少人,脱里却没有一点兴奋的情绪,反而生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在今日的战场上,他二人都是失败者,唯一获胜的一方,乃是宋军。
一切的一切,都是宋军的炮火太凶残、太猛烈、太惨无人道!
先是实心铁球,然后是霰弹铁丸,最后还是无穷无尽的铁弹,无休无止。
宋军伤亡的只不过千人左右,他却是损失了几千人,部落的勇士尽丧其手。
五千勇士,在对方的炮火攻击之下,如今只剩下了不到半数。
“传令下去,火炮停止轰击,让骑兵冲一下!”
张学智还要再让火炮轰击。军中的军令下达,紧跟着无数的骑兵向前而去。
“兄弟们,杀金贼!”
翟二脸红脖子粗,挥舞着长刀,一马当先,向前而去。
军中的骑士赶紧跟上。主将虽然极其悍勇,但大家也都知道这翟二和王松的关系,这种正面的厮杀,可千万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
“杀金贼!”
五千宋军骑士,跟在翟二的身后,集结成阵,越来越快,直奔藩兵骑阵。
“勇士们,和南人拼了!”
“和宋狗拼了!”
眼看着宋军骑兵滚滚而来,忽里硬着头皮,和脱里一起,率领着余部冲了上去。
翟二指挥着忠义军骑兵大阵,很快就和忽里和脱里的残部对撞在一起。
双方的瞬间碰撞,无数人就跌下马来,士兵的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伤者的呻吟声,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满地的伤者……
简单粗暴的一次冲阵,宋军损失了几数百骑,忽里和脱里两部,各自只剩下了千骑左右。
对撞之中,宋军精良的铠甲护具,草原勇士在防护措施上明显落于下风,让人马都处于绝对优势一方的宋军,占尽了便宜。
这便是文明和科技的力量,不关勇气,不在军心,只在文明的先进和落后。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简单粗暴,直接有效,生命在血淋淋的正面冲杀之下,廉价的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