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蓬!蓬!”
空气忽然像被撕裂,无数的铁球凌空飞舞,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越过拒马河,直奔北岸的金兵阵地。
河北宋金交界,拒马河南岸,河北忠义军的阵地之上,硝烟弥漫,千门火炮一齐发射,火炮喷出的浓烟,笼罩了整个炮兵阵地。剧烈的轰鸣声,打破了拒马河沿岸的静寂,树林里无数鸟儿飞起,有些直接被炮弹击中,成了这场战争无辜的殉葬品。
火炮轰鸣连绵不断,大地在剧烈地颤抖,战马嘶鸣,继河东忠义军直插雁门关之后,河北的北伐大战,也终于拉开了大幕。
拒马河两岸人潮汹涌,所有有幸参加这次战斗的北伐将士,都是心潮澎湃,人人握紧了手里的兵器,不由自主的看向空中那一片被炮弹织成的铁流。
炮弹造成的凄厉的破空之声,火炮巨大的轰鸣声,让拒马河对岸的金兵都是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向炮弹飞来的空中看去。
一大清早的,宋军就隔河炮击,他们难道不知道,火炮距离金兵岸边的营地足足有二里之余?
金兵大营中,无论是步卒,还是马上的女真骑士,他们都是睁大了眼睛,向着对岸和天空看去。
炮弹划着弧线,劈头盖脸,雨点一般砸向北岸的金兵前沿阵地。铁球肆意飞舞,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无数的金兵被砸翻倒地,无数的战马悲鸣逃遁,一个个营房支离破碎,轰然倒塌,金兵营地中一地狼藉,到处都是慌乱不已的金兵。
完颜撒离喝,大名鼎鼎的“啼哭郎君”,此刻面色铁青,他站在一处高地之上,手指微微颤抖。
再看他身旁的一众女真将领,人人神色紧张,个个使劲控制住马匹,即便自己和战马一样惶恐。
一众女真将领人人脸色难看,愤怒中带着不甘。
自十年前女真人大肆侵宋以来,还没有一支军队,敢对女真大军进行如此肆无忌惮的攻击!
明明知道这就是对方的主动攻击,可是怎么觉得都是挑衅。欺负惯了别人,被别人正大光明的反抗,心理上的坎,怎么都过不去。
忠义军的火炮,完颜撒离喝见识过不少,但是像今天这样,上千门火炮一齐轰鸣,这还是两军交战以来的第一次。
幸亏拒马河北岸的工事做的还算坚固,战壕深长,距离河岸也比较远,不然,对方这一通火炮齐发,全军怕就要溃退了。
忠义军要北伐,肯定要渡过拒马河。河上的所有桥都被拆毁,河里的所有船只,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本以为可以趁忠义军过河时半渡而击,谁知道对方的火炮如此凶猛,炮火如此密集,射程如此之远,想要偷袭,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但是光挨打不能还手,这样的仗打起来,别提多憋屈了。
“副都统,宋狗要过河了!”
一众女真将领的注视当中,无数的宋军向前,他们很快在河中的浅水处搭起了浮桥,有些宋军已经开始从浅水处渡河。
“不要慌! 传下军令,让前军利用战壕狙击宋军!”
和忠义军打仗久了,女真人也学会了构筑工事,以来对抗忠义军的火器。
“蓬!蓬!蓬!”
无数铁球飞过拒马河,一些直直砸入战壕之中,一些在壕沟里躲藏的金兵被砸的筋折骨断,血肉模糊,其他躲过一劫的金兵们脸色苍白,神色惊惶,个个底下了脑袋,缩成一团。
“射箭!”
“投弹!”
眼看着忠义军手持盾牌和利刃,越来越近,金兵将领们大声呐喊,催促着战壕中的金兵,对忠义军进行还击。
金兵们鼓起勇气,从战壕中直起身子,手中的弓箭和震天雷,纷纷向攻来的忠义军射去和扔去。
羽箭遮天蔽日,直奔向前而来的忠义军将士,“通!通!”的爆炸声不绝,尽管有盾牌的遮护,尽管金兵的手榴弹杀伤力不够,但仍有不少忠义军将士惨叫着倒下。
“投弹!”
忠义军军官们大声呐喊,军士们个个取下手榴弹,手套在拉环上,手榴弹被直接拉响,导火索“呲呲”燃烧,无数的手榴弹被扔了出去。
“通!通!”
忠义军的投弹训练,显然要比金兵苛刻严厉的多,那些手榴弹,纷纷落入了战壕,威力十足的手榴弹纷纷爆炸,破碎的铁片肆意飞舞,收割战壕中金兵们的性命。
每一颗手榴弹,都能引起一到数人的伤亡,数百颗手榴弹爆炸,土石纷飞,硝烟弥漫,战壕中一片鬼哭狼嚎,金兵们死伤惨重,许多人缩起了脖子,紧靠着土壁,再也不敢探头。
更多的手榴弹和炮弹一起,又落到了战壕里,尘土飞扬,残肢断体被炸的四处乱飞,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烟味呛人。
“还击,不然都要死在这里!”
金兵将领们鞭打脚踢,催着金兵们还击。一部分金兵奋力射箭和投弹,更多的金兵则是抱着脑袋蜷缩在战壕里,任凭将领们催促,他们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已经丧失了还击的勇气。
“一群废物!”
完颜撒离喝脸色铁青。这些个汉儿,除了打打顺风仗,干干苦力活,其它真是一无是处。
徐庆见忠义军的炮火和手榴弹压制了金兵的反击,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下。刚开始的一番试探,忠义军还是丢下了不少将士的尸体。
“炮兵过河,骑兵跟上,一定要摧毁金兵的大阵!”
北伐第一战,一定要一炮而红。
“徐统制,你看!”
顺着士兵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金兵的战壕里,突然架起来了许多小炮,对准了滚滚向前的忠义军将士。
“全部趴下!”
“躲进战壕! 投弹还击!”
前面的忠义军军官也发现了金兵的火炮,他们大声呐喊,指挥着士兵们或趴下,或进入对方的战壕躲避。
“蓬!蓬!蓬!”
无数的铅丸直直向前砸来,许多忠义军将士躲避不及,纷纷被打翻在地,盾牌也是四分五裂,满地都是伤员和牺牲的忠义军将士。
一个忠义军军官忙着指挥,不顾自身的安危。铅丸破空而至,军官被打飞了出去,浑身血箭飚射,很快浑身血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北……伐……”
军官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喃喃自语,眼神里面充满了不甘。
“火炮!”
“投弹!”
岳飞脸色难看,脸上肌肉微微扭曲。一个小小的拒马河北岸,竟然伤亡了这么多的将士!
金兵的火炮刚刚肆虐了片刻,对方的炮弹和手榴弹雨点般倾泻而至,把金兵的火炮阵地,笼罩在一片弹雨里。
“开炮!”
随着炮兵军官们的怒吼,炮手不断将炮弹塞进炮膛,火炮轰鸣,炮弹不断地落在金兵阵地上,和手榴弹一起,覆盖了整个金兵战壕。
隆隆的火炮声,手榴弹的狂轰滥炸,土块乱飞,烟柱滚滚,无数的火炮和肢体被炸翻炸飞,金兵的火炮阵地一片狼藉,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
宋军滚滚而来,火炮和手榴弹一起伺候,战壕里的金兵纷纷逃出了战壕,潮水一般向后逃去。
血肉之躯,谁能受得了这样心惊胆战的折磨!
“这是什么?”
金兵向后撤去,看到数千宋军排成几排,列阵而进,所有的军士手里一把带棍的长剑,完颜撒离喝心里一激灵。
这一定是王松搞的花样,不定是什么祸害!
“装填弹药!”
“瞄准!”
“射击!”
连续不断的军令,到了最后,化成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硝烟弥漫,连绵不绝。
宋军火铳兵扣动板机,铅丸向前,密集如雨流,前方逃窜或抵抗的金兵一排排倒下,一片片栽倒,满地都是鲜血和尸体,满地都是呻吟蠕动的伤兵。
“副都统,撤兵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一旁的女真将领们,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这就撤了,我的骑兵还没上呀!”
完颜撒离喝眼神狰狞。就这样失了阵地,他实在是有些不甘。
“副都统,宋军人多势众,火炮太过厉害,咱们身单力薄,还是撤往燕京,和都统汇合后再做打算!”
完颜撒离喝看着拒马河岸边,一个个浮桥开始搭起,无数的宋军蝗虫一般,纷纷向北岸而来。
旌旗蔽天,万千忠义军铁骑缓缓而行,完颜撒离喝甚至可以看到那个众军环绕大纛下的年轻人的脸庞。
那一张脸庞,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所有的女真勇士也不会忘记。
王松,这个大金国的心腹之患!
朱甚站在队伍前面,机械地装填弹药,扣动手里的板机。火铳兵排成三排,长达里许,他们徐徐前进,保持着队列的整齐。
终于,火铳兵们停止了射击,他们开始挺起刺刀,和其他的长枪兵们一起,冲向了惊慌失措的金兵溃兵。
万千铁骑滚滚而来,骑士们手里的马刀雪亮,他们催马向前,当者辄破,不可阻挡。
地上到处都是血污,到处都是尸体,鞋底踩的潮湿,既有水洼,更多的则是鲜血。
那些金兵如惊弓之鸟,胡乱叫喊着四处逃窜,反应快的扔掉了兵器,就地求饶。而那些负隅顽抗的,等待的只有锋利的长枪和刺刀。
“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撤往燕京城!”
看到宋军滚滚向前,仓皇撤退的金兵们一片慌乱,听到阵地上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和呻吟声,完颜撒离喝终于抛出一句话来。
火炮的响声此起彼伏,炮火声中,无数的宋军渡过了拒马河,宋军骑士们纷纷上马,尾随在仓皇后撤的金兵之后,向前追击而去。
众军欢欣鼓舞,喧嚣声震天,朱甚也是心潮澎湃,和同袍们一起庆祝这一场胜利。
他向王松所在的方向看去,却见王松正在众军簇拥之下,打马过河。王松似乎和众将一起,一边向前,一边指指点点,向着北面的方向。
朱甚知道,那是燕京城的方向。
他倒是要看看,历代赵宋先祖没能收复的燕云之地,北国之屏障,祖父父亲之梦魇,到底能不能在王松的手中,让它重回中原王朝的怀抱!
千军万马簇拥之中,王松过了拒马河,踏上了北岸坚实的土地。他向北看去,深呼吸了一口。
燕地,中华故地!
你的不肖子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