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两旁,尽是郁郁青青的麦子,一眼看去,无边无垠。田间的宋人百姓看到官道上大批的骑兵,发疯似地四散逃去。
完颜宗辅等人都是垂头丧气,也没有人去管这些乱世中的可怜人。众人一路向前,希望早点可以找到镇甸,掳掠一番,补充粮草,找些东西吃喝。
这一场恶战下来,众人都是饥肠辘辘。
众人奔出几十里之地,官道两旁是一个镇甸,看样子甚是热闹。
镇子的街上,宋人百姓正在沿街舍命狂奔,不时有人摔倒,街上一片狼藉,显然宋人百姓已经发现了完颜宗辅等人的踪迹,只顾着逃命去了。
“屠了镇子,一个不留!”
完颜宗辅挥挥手,女真骑兵来了精神,纷纷打马向镇子而去。
众人一路打马向前,占据了整个街道。完颜宗辅见街上两旁的店铺、房屋全都是紧闭门窗,微微皱皱眉,挥了挥手。
女真骑士们开始下马,就要登堂入室,掳掠百姓,再施暴行。
忽然,不知从街道的什么地方,传来“嘟嘟”尖厉的哨声。
众人都是一惊,左顾右盼,不知发生了什么。
“蓬蓬”的炮声响起,完颜宗辅打了一个寒战。
这声音也太熟悉了!
不过,这次却没有炮弹砸过来,对方只是作发射空炮做通知而用。
一个个冒烟的铁疙瘩从官道两旁的屋里纷纷扔了出来。
“震天雷!”
马上的女真骑士一起变了颜色,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
“通通”之声不断响起,整个街道陷入了一片浓烟之中。
“有埋伏! 快撤出镇子!”
侥幸逃过一劫的完颜宗辅狂打战马,向镇外打马而去。他身边的几个亲兵一边大声呐喊,一边紧紧跟上。
沃鲁大声吼道:“直娘贼的不要慌,赶紧掉头,全部退出镇子!”
“通!通!”
又是一顿震天雷扔了出来。街道上硝烟弥漫,尘土飞扬,惨叫声不断响起。马匹悲鸣,人在痛苦的呻吟、甚至是震天的吼叫。残肢断体,血肉模糊,遍地的鲜血,层层叠叠的尸体和伤者,长街伊然成了一片阿鼻地狱。
官道前五里处,两千披挂整齐的骑士人衔枚,马摘铃,全部上了笼头,正在肃静待命。
这已经是忠义军骑兵的所有精华。
一门门大小不一的火炮,就架在斜坡上,对准了官道。
杨再兴笑道:“张横哥哥,没想到咱们真碰上了这些番子。今日咱们好好立功,也好让军中的弟兄服气! ”
张横心中一热,如今的忠义军中,大部分都是新兵。王松想让他上位,必须得让他立些功劳,这样才能服众。
“番子人生地不熟,仓皇出逃,不走穷乡僻壤,专走平坦的官道。相公所料不错,咱们这一次,可要痛打落水狗了!”
完颜宗辅拼命抽打马匹,向着镇外而去。他乘的乃是千里挑一的北地名驹,速度奇快,逃出了镇子。
“通!通!”
又是一阵震天雷的爆炸声,无数的女真骑兵被炸翻在了官道上。无数手持刀枪的宋兵,从官道旁的屋里冲了出来,对着残余的女真骑兵,发动了攻击。
“来了,来了!”
杨再兴把千里镜递给张横,对着后面的炮手大声道:“兄弟们,一会给我瞄准了打。打的好了,大家都有赏银!”
张横看着千里镜中一身金甲的完颜宗辅,叹口气道:“今天怕是逮着条大鱼。这番子身披金甲,绝对是女真人的大官!”
这些女真骑士,打胜仗惯了,连逃跑的道路也是捡平坦的大道,可谓是狂傲至极,自寻死路。
完颜宗辅率领数百女真骑兵,沿着官道向前狂奔而去。在他的身后,宋军的火炮不断响起,尽管炸死炸伤的人数有限,但是却足以让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勇士们心惊肉跳了。
众人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早已忘了派游骑前去侦察。还没有奔出几里地,“蓬蓬蓬”,震人心魄的火炮声又响了起来。
速度如此之近,对方凝神以待。随着一声声的炮响,无数的女真骑兵从马上飞了出去,马群一下子稀疏了许多。
“勇士们,冲过去,冲过去!”
完颜宗辅眼睛血红,他举起长刀,大声怒吼着,不顾对方凌厉的火炮,打马向前,发狂一样地向前宋军的骑阵奔去。
一群女真勇士紧紧簇拥在完颜宗辅周围,免得他受到伤害。前行途中,不断的有人落马,其他人闷着头,继续往前冲去。
“元帅,宋人的骑兵!”
正在庆幸脱离了宋军火炮的女真骑士,立刻被面前黑压压一片的宋人骑兵所惊呆。
女真骑士大汗淋漓,伤痕累累,他们都是放缓了马速,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滚滚的马蹄声响起,沃鲁向后看去,又是一对宋人的骑兵追了上来。
沃鲁大声道:“元帅,你先走,我带勇士们杀出一条血路!”
女真骑士大声叫喊,完颜宗辅嵬然不动,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所有勇士集结,做最后一搏!”
完颜宗辅纵马向前,女真骑士紧紧跟随,众人挥舞着手里的兵器,个个脸色通红,嘴里嗷嗷大叫。
宋军迎头而来,双方很快碰撞在了一起,,鲜血飞溅,血肉模糊。女真骑兵死伤一片,幸存的被宋军的优势兵力分割开来,一番苦战之下,一个个掉下马来。
沃鲁心急如焚,完颜宗辅在宋军骑士的攻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危在旦夕。他舍开对面的宋人骑士,操起骑矛,直奔完颜宗辅而去。
完颜宗辅手脚酸软,已是筋疲力尽,被两个宋军从马上刺了下来。
张横目光阴冷,缓缓打马而上,长枪刺进,刚刚站起的完颜宗辅,脖子后枪头突出。他抓紧了枪杆,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横,一动不动。
“住手!”
沃鲁心痛如割,双眼就要滴出血来。他拼了命的上前,心神恍惚间疏于防范,被几个宋军突进,长枪分别刺中了肋下和前胸。
沃鲁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身子从马上重重栽下,眼睛圆瞪,似有不甘。
“不!”
看到完颜宗辅坐在马上,手握枪杆,鲜血淋漓,女真骑士们一个个红了眼睛,从四处发疯一般奔了过来。
张横冷眼看着四方而至的女真骑士,缓缓地抽回了长枪。完颜宗辅慢慢地栽倒在地上,溅起一地的灰尘。
“抢回讹里朵的尸体!”
看到迎面蜂涌而来的宋军骑兵,女真骑士们一个个咬牙切齿,狂舞着手里的兵器,向前策马狂奔。
“困兽犹斗,不知死活!”
张横冷哼一声,宋人骑兵纷纷纵马而上,瞬间就淹没了女真骑士。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杨再兴纵马而上,将完颜宗辅的脑袋及其一众女真将领的脑袋都割了下来。
大名府城墙下,宋军将士整列成阵,汉人奴隶们呆在一旁,汉儿俘虏簇拥蹲在原野上,头也不敢抬一下。
宋军尸体密密麻麻,都被集中了过来,布满了一大块原野。这一场大战下来,宋军虽然损失人数不多,但也架不住庞大的基数。
张胜的尸体被抬上来,王松上前,把他瞪大的眼睛轻轻合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当年1500人的忠义军老人,如今不知还剩下几人? 他们的鲜血,染红了黄河两岸,可以称得上当之无愧的时代英雄。
城墙上的宋军将士也是肃然无声。也为沙场上征战致死的同袍哀伤。
梁兴、牛通、杨再兴、董先、张横,无数的步骑四面八方,押着无数的俘虏,纷纷在大名府东城外集结。
无数的宋人骑兵马上,都是挂着一个或几个面目狰狞的番子人头。
士兵带了两个大木盒子上来,打开给王松看,里面却是两个狰狞的首级。
“这是谁的首级?”
“禀告相公,这首级是完颜阇母和耶律马五的。番子从洺州的“京观”把这两颗首级取了回来,想是要带回去。”
“原来如此。”
王松大笑道:“果然是天日昭昭。把这两颗头颅摆回去,归于原位。也让天下的百姓都看看,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旁边的宋军一起大声喊了起来。
“相公,牛通、董先还有赵邦杰三人率部下忠义军士卒,重归相公麾下!”
王松点点头,上前扶起二人,点点头道:“兄弟们,欢迎你们回来。”
张横、杨再兴等人过来,从马上下来,一一行礼,王松上前扶起众人,轻声道:“各位兄弟辛苦了。”
见诸人面色不豫,王松沉声道:“张胜兄弟是为了我宋人百姓而死,乃是我等的好兄弟。你们过去看看他吧。”
王松拍了拍张横的肩膀,轻声说道:“贤弟,节哀顺变。张胜兄弟已死,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振作些。”
张横眼泪“唰唰”掉下来,哽咽道:“多谢相公。”
张胜的尸体被抬了下去,和所有的忠义军士兵尸体放在一起,准备晚上火化。
“杨再兴,这是谁的首级?”
看到杨再兴提着一个布袋,里面似乎是人的头颅,王松心中一动,难道说今日又有大的收获?
杨再兴兴奋地把完颜宗辅的首级捧上,单膝跪下道:“相公,次贼身披金甲,看起来颇为尊贵,却不知是何人!”
王松目光转向旁边的宋人奴隶,里面有人立刻站了出来。
“王相公,此头正是番子主帅完颜宗辅的首级。我们日日在女真大营中,受尽折磨,化成灰也认得此人!”
几个汉儿俘虏被押了过来,见到完颜宗辅的首级,均是大惊失色,连连点头,供认是完颜宗辅的头颅不讳。
张横过来,王松把完颜宗辅的头颅递给他。张横用长枪挑着首级,翻身上马,绕圈在宋军大阵中转了一圈。
所到之处,宋军士卒都是狂喊乱叫,举着兵器,大声喊道:“杀虏!杀虏!”
汉儿俘虏们大惊失色,城墙上的宋兵却是拥在一起,欢欣鼓舞,有人更是流下泪来。
整齐划一的吼声跟着响起,城上城下,所有的宋军将士挥拳怒吼:“杀虏! 杀虏! ”
宋人奴隶中的黄潜善缩着头,把脸全部抹黑,生怕被人认出。
他敢在金人面前承认身份,哪怕遭到羞辱和毒打,在这里却万万不敢。若是让王松知道,洺州屠城的罪魁祸首就藏在奴隶当中,一定会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