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不少忠义军将士纷纷倒在了箭雨中,死伤无数,汉儿人多势众,无边无际,对忠义军的右翼构成了巨大的威胁,马扩不由得面色凝重了起来。
“相公,就让属下前去冲杀一阵。”
“马宣赞一切小心!”
马扩纵横南北,数次死里逃生,王松也想看看,这位名垂青史的好汉,到底身手怎样。
马扩点头应诺,点起一营军士,打马而出,直向东大营的汉儿而去。
他一马当先,瞬间就冲入了汉儿群中,长刀霍霍,几个当头的汉儿断胳膊断腿,纷纷被劈翻在了地上。
一营宣抚司骑士跟着马扩身后,形成一个箭头,从汉儿侧翼凿了进去。
宣抚司的骑士都是军中武艺高强之士,弓马娴熟,他们铁甲贯身,战马披挂马具,更是如虎添翼,所到之处满地血腥,被砍翻、撞翻的汉儿不计其数,残肢断体到处都是。
马扩打马狂奔,直向汉儿阵中的金兵将领而去。这些都是汉儿阵中的监军,除掉这些女真将领,汉儿群龙无首,自然会不战而溃。
看到马扩的骑阵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飞速奔来。女真将领也是狂喊乱叫,周围的女真骑士纷纷聚来,足有百人以上,他们集结成阵,向着马扩的骑阵撞去。
双方势若疯癫,瞬间碰撞在了一起。只是一次冲击,双方的阵型一下子就被冲散,人数也稀疏起来。
双方纠缠在一起,一个忠义军骑士长刀砍下,一个女真骑士的头颅飞了出去。还没等他转过头来,已经被后面的女真骑士一棒砸在了背上,轰然栽下马去。
马扩握住刀杆,长刀上下翻飞,几个当头的女真骑士不是被砍伤,就是被砸翻,纷纷倒下马去。
王松叹了口气,近身搏杀,本就是惨烈异常,将士难免死伤。
他定定神,从千里镜中看去,直接马扩一柄大刀,使得凌厉异常,所到之处,女真骑士纷纷落马,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将门之后,果然是不负盛名!”
折月芝轻轻笑道:“王相公外号“赛霸王”,自然是悍勇无比。若是项羽在世,不知他会不会和你共抢虞姬,刘季还能不能当皇帝啊?”
王松哈哈一笑,折月芝博闻强记,性格爽朗,相处起来让人特别舒服。名门子弟,气度雍容,再加上长胳膊长腿,细腰翘臀,该有的料都有……
王松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除了肤色稍黑以外,其它都是上上之选。
折月芝这时却被战场的惨烈厮杀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王松的反应。
一个女真百户长见马扩如此凶猛,惊怒交加,打马狂奔,人还未到,手中的连枷已经是呼啸而至。
马扩低身躲过,手中重刀向上一撩,刀借马势,双马交错时,一下子划伤了对方的马劲。
马匹重伤,无力前行,四蹄跪地,把女真百户长从马上揭了下来。后面的十几匹战马呼啸而过,百户长还没有爬起来,就已经被撞踩的一命呜呼。
眼见汉儿阵中的女真将领所剩无几,马扩带着剩下的四百多骑士横冲直撞,直冲的汉儿大阵乱了起来。
高地上的火炮又响了起来,无数的铅丸呼啸而出,汉儿们再也承受不了宋军的双面夹击,开始纷纷向东面撤去。
马扩浑身是血,带领部下退了回来。刚才的一番交战,他手下的宣抚司军士已经损失了100多人,都是军中的好手,实在让他难以兴奋起来。
兵败如山倒,忠义军羽箭驰飞,逃跑的道路上,一茬一茬的汉儿倒了下去,侥幸逃脱的丢盔弃甲,刀枪扔的到处都是。这些家伙头也不回,向着东北方向亡命逃窜而去。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午时,天空开始晴朗了起来,惨白的太阳也钻出了云层。
从忠义军参加战斗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时辰。战场上尸山血海,宋金双方都是拼命的厮杀,完全忘记了饥渴和寒冷。
折月芝站在高处,看着前面血肉横飞的战场,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忠义军被抬下战场,不由得心惊肉跳,面色煞白。
自宣和年间以来,折家军和西夏、大辽,以及女真人大战数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惨烈过。若是把折家军放到这野战之上,扛不扛得起眼前女真人的残酷厮杀,雷霆一击,难以乐观。
牛皋不知杀死杀伤了多少金人,他浑身是血,好像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旁边的杨进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二人身边的三百亲兵损失过半,只剩下了一百余人。众人合在一起,左冲右突,女真骑兵的第三座大营也是摇摇欲坠。
女真大军由各部落组成,有的小部落只有几百人,或千人左右,这样的一场残酷厮杀下来,许多部落已经被打残,也有许多部落直接被灭绝了。
虽然无数的女真勇士勇猛向前,无奈对方宋军不计伤亡,兼之人多势众,主将更是勇猛无比,女真骑士的防线步步后退,对方则是步步紧逼,要不是女真将士坚忍,恐怕防线早已被宋军冲垮了。
一名宋兵手中的钢刀被震飞,他大吼一声,从马上跃起,把对面马上的女真骑士拉了下来,二人在地下滚成一团。
女真骑士仗着力气大,把宋兵压在身下,摸出腰间的短刀,连刺了几下,宋兵眼睛睁得大大的,失去了声息。
女真骑士刚站起来,两名宋兵长枪就刺到,一左一右,直入他的肋部。女真骑士一声大叫,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双膝无力跪了下来,缓缓栽倒在地。
徐三已是筋疲力尽,这些女真军士坚忍难缠。他已经杀死了五人,身上大大小小添了不少伤口。
一名女真骑士左劈右砍,凶猛异常,把对面的两个宋兵打下马去。女真骑士举着长刀,耀武扬威,脸上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左脸上的一块青色胎记清晰可见。
徐三看的清楚,立刻眼睛红了起来。这名女真骑士,不就是屠了他们村子的那个女真军官吗!
那青色的胎记,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徐三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一下子燃烧了起来,一家人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力气,握紧了手里的长刀,打马向女真骑士而去。
乌里盖刚砍翻了两名宋兵,正要向前,斜刺里却扑过来一名宋兵,手中的长刀狠狠的向他劈了过来。
乌里盖架起铁棒,挡住对方的长刀,刀棒交加,火花四溅。乌里盖手上一麻,不由暗道,这宋兵好大的力量!
“番子,靖康元年,你去过河东吧,还记得汾州西河的徐家村吗?”
徐三大声怒喝,乌里盖先是弄了一下,随即狞笑了起来。
“汾州西河,老子去过,烧了很多村子,杀了很多宋狗,怎么,里面有你的父母?”
乌里盖用生硬的汉话回道,眼里一股残忍闪过。
“狗日的,拿命来吧!”
徐三招招拼命,凶猛凌厉。乌里盖也被打出了火气,二人你来我往,等时斗了个难解难分。
徐三见一时难以取胜,情急之下,长刀突然脱手而出,直奔乌里盖的面门。
乌里盖大吃一惊,磕飞了飞来的长刀。徐三从马上跳了过去,把乌里盖从马上撞了下来。
二人重重摔在地上,徐三摸出腰间的短刀,向着乌里盖扑了上去,都是闪、展、腾、挪的贴身功夫。
乌里盖长刀掉在地上,在徐三舍命的攻击之下,步步后退。稍有不慎,腿部已经遭了几下,他疼痛难忍,摔倒在地。
“拿命来吧!”
徐三眼睛血红,揉身而进,短刀迅速在乌里盖的腹部刺了几下,乌里盖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开始抽搐起来。
徐三扑上前,短刀架在乌里盖的脖子上。二人的目光盯在一起,乌里盖眼珠通红,徐三双眼充血,他用力一拉,乌里盖脖上的鲜血喷溅而出,喷了徐三一脸一身。
后面的女真骑士大声呐喊了起来,自己的千户长被对方当场格杀,十几个女真骑士打马狂奔,恶狠狠向徐三冲了过来。
宋军羽箭呼啸而至,前来的女真骑士纷纷中箭倒地,人和马都被射成了刺猬。两个宋兵上前,把筋疲力尽的徐三拖了回去。
鏖战的女真勇士,此刻一个个都是心惊肉跳。战场的残酷,对方的顽强,让这些生长于白山黑水中,嗜血好战,以劫掠为乐趣的狂热分子,也感到了惧怕。
看着自己的同族,部落里面的勇士,一个一个的被宋军从马上砍刺下来。女真骑士们都是悲愤交加,却也是无可奈何,胆战心惊。
眼看着对方又把十几个冒烟的铁疙瘩扔了过来,女真骑士心惊肉跳,发出一阵吼声,迅速向后而去。
在忠义军持续不断的打击之下,女真骑士终于全部退出了营寨,且看且退,向着北面而去。
完颜撒离喝站在高坡之上,死死盯着前方的战场,目光中一片绝望之色。部下勇士死伤如此惨重,他又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
完颜撒离喝眼眶一红,不禁落下泪来,抽噎道:“宋军如此凶猛,穷追不舍,是要对我军赶尽杀绝吗?”
旁边的千户长面露鄙夷之色,大声道:“副都统,你先撤,小人带一队勇士断后!”
完颜撒离喝抹了一把眼泪,点头道:“胡力,你带两个谋克断后,只要宋军不再追赶,你就马上带勇士们撤退,在建宁堡会合。”
胡力极不耐烦,大声道:“副都统先走,我带人断后就是!”
胡力带两队女真骑兵疾驰而出,直奔牛皋、杨进等人的骑兵而去。
胡力一马当先,女真骑士们张弓搭箭,正欲射出,前方宋军骑兵向两边散开,一门门的火炮露了出来。
“蓬蓬蓬”之声不绝,白色的烟墙阵阵升起,胡力胸口一阵剧痛,就被炮火打飞出去,全身都是血窟窿。
女真骑兵们一个个栽下马来。宋军的火炮打了两轮,几轮震天雷砸出,前来的女真骑兵,已经被一扫而过。
完颜撒离喝心惊肉跳,眼泪又簌簌落了下来。宋军的火器如此凌厉,不知道自己的队伍还能剩下多少。
宋军大阵之中,王松也是心痛如割。今日的战况实在太过惨烈,只看了一下如此多的伤员,王松便知道,最少也有五六千士卒的伤亡,几乎快到了军中的三成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