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靖康三年九月初十日,天气晴朗,气候宜人,漳河岸边,大校场上,营地里面,旌旗招展。
暴雨终于停了下来,一轮火红的太阳钻出了厚厚的云层,把周围的黑云染成一片金黄,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黎城大营外,聚集了无数的百姓,男女老幼,密密麻麻,沿着北去的驿道两旁展开,人人手里、怀里、篮子里放着鸡蛋、水果、烧饼等物。
沿着驿道边,摆了一溜高低形状各异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碗、杯,一些妇人正在忙着向碗里添着水酒。
“快些,快些,将士们就要出来了!”
几个老者焦急地催道,他们脸色憔悴,显然昨夜并没有睡好。
黎城大营中,各营刚吃过饭,正是辰时,忽然营地里响起了密集的擂鼓声,刺耳的哨声,同时军官们的怒吼声不断响起:“全体都有,较场集合!”
忠义军尤重纪律,军法严苛,哨声响起以后,全军必须披挂整齐到达教场,按营连排列一致,整齐划一,而迟到或未到者,无论军官士卒,皆是军法从事!
士卒一队队来回穿梭,迅速在大校场中集结,营地里面一番火热朝天的景象。
很快,所有的士卒都在大教场里面排列整齐,顶盔披甲,持戈以待。
徐虎骑在马上,站在第一排,此刻也是心潮澎湃,面色微红。一阵风吹过,将士们的披风被风吹起,远远看去,阵容鼎盛,蔚为壮观。
所有的新兵,心潮起伏,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是个个在外围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胸膛。
耶律亘骑在马上,胸中思绪万千,作为此次后军的统制,终于可以千军万马,战场厮杀了。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耶律亘不由得轻轻吟起这首相公在汴京城所做的?破阵子? 来。
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燕云十六州,那样,自己就可以扬眉吐气,衣锦还乡。
王松早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校场大营正堂静坐,张宪、牛皋、马扩分列两边。
哨声响起,王松猛然站了起来,大踏步走了出来。
看到王松站起,牛皋赶紧在前带路,其他几人跟在身后,起身往外走去。
校场里,响起了连绵不绝、动人心魄的擂鼓声,中间伴随着军官们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全体集结,快!快!快!”
士卒们披挂整齐,拿上兵器,一个个有条不紊地出了营房,如奔涌的洪流,直向校场而去。
高台上插满了各色的旗子,一个斗大的“王”字大旗居于正中,大旗随风摆动,煞是威武!
中军军官将杨志点卯,宪兵司统制马武带领宪兵队数百骑士,众人都是高头大马,铁甲贯身,紧紧护卫在王松身旁。
所有士卒在大营校场云集,千军万马,竟无一兵一卒迟到。场中庄严肃穆,长枪如林,士卒整齐有序,鸦雀无声。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盾牌如山,铁甲寒光闪闪,欧阳澈、陈东等一众幕僚端坐在马上,个个胸中波澜万丈。
眼前士卒雄壮威武,精悍之极,漫山遍野,密密麻麻,方阵犹如刀砍斧削,整肃之极,数万将士,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精锐中的精锐,古之虎贲,也是远远不及。
“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虎贲之士剑,然则虎贲,士也,天子有虎贲,习武训也;诸侯有旅贲,御灾害也……”
马扩看着眼前的雄壮阵容,想起数次屈辱的溃师败绩、纳币割地,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大宋有此等精锐,攘外荡夷,善矣。”
全军三万人马,密密麻麻,刀枪耀目,旗帜遮天蔽日之下,站满了整个教场。
铁甲白旗,刀枪如林,置身于校场上,每一个士卒的心中都充满了豪情,每一个人都是热血沸腾。
王松走的是精兵路线,士卒全部都是严苛训练的强壮之士,和原来入伍前相比,人人脱胎换骨,“黑又硬”一片一片。
许二楞站在前排,手执长枪,顶盔披甲。鼓点密集,千军万马之下,他难耐心中激动,心脏“蓬蓬”直跳,直欲破膛而出,两人手握枪身,都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较场之中,无数的忠义军将士都和许二楞一样,人人热血沸腾,心情不能自已。一些感性些的已是眼眶泛红,那些素来淡定的幕僚和军官们,如王彦、陈东等人,个个也是脸红脖子粗,挺直了胸脯。
李孝春骑在马上,想到又可以跨上战马,驰骋疆场,心里不由的又一次沸腾起来。
忽然,潮水般的呼啸声音从远处传来:“忠义军威武,相公威武!”
李孝春再也忍不住,热血涨红了他的脸,他来不及多想,举起手里雪亮的马刀,跟着身旁的骑士们一起怒吼道:“忠义军威武,相公威武!”
欢呼声中,王松披着一身铁甲,外罩红色披风,骑着一匹骏马,缓缓而来。张宪、马扩、牛皋等人骑着马分列跟在后边,身后一队铁甲勇士紧紧跟随。
王松坐在马上,脸色平静,频频向两旁的将士招手,所过之处,士兵们情绪高昂,一起放声大喊,场面震撼至极。
王松在高台前停下,下马上了高台,张宪、马扩等文臣武将跟在身后,一起站在了王松身边。
王松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轻轻挥挥手,鼓声停了下来。
满场士兵立刻肃静无声,几万人竟然没有一丝杂音传出。
王松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支忠义军新军是练成了。现在,就是检验他们的实际作战能力了。
牛皋上前一步,高声怒喝道:“开始点卯,人数是否齐全?”
士卒个人从头开始,从班到都,从都到营,再从营到军,人数一个个报了上来,各级军官一个个逐级上报给牛皋,牛皋汇报人数给张宪。
“相公,河东忠义军,全部军士三万人,一个不少,全部到齐。”
张宪单膝跪下,大声报道。
“张统制辛苦了!”
王松点点头。 张宪站了起来,在一旁站定。
王松站了起来,走到了高台边,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将士们,大声喊了起来。
“兄弟们,就要出征了,你们怕吗?”
“不怕!不怕!不怕!”
较场上,雷鸣般的怒吼声响起。
“是谁摧毁了你们的家园,谁杀害你们的父老乡亲,谁糟蹋了你们的妻女姐妹?”
“是番贼! 是番贼! 是番贼!”
异口同声,怒吼声又接着想起。
“朋友来了有美酒,强盗来了有什么?”
“有刀枪! 有刀枪! 有刀枪!”
许二楞跟着士兵们一起,大声怒吼了起来。
“你们要记住,忠义军中,你们的银子、娘子、宅子,全都是番贼的脑袋换来的! ”
王松大声喊了起来。
“你们想要立功,就得多砍番贼的脑袋,砍的越多,银子越多,官就越大,一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
士兵们都是脸色通红,眼神狰狞,一起大喊道:“杀番贼,杀番贼!”
王松举起了铁枪,大声吼道:“杀番贼! ”
底下的士卒也都举起了兵刃,大声喊了起来:“杀番贼! 杀番贼! 杀番贼!”
紧接着,王松带头唱起了?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下面的士卒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几万人同时吟唱,许多人都是眼含热泪,或泪流满面,全身颤抖! 众人的热情全部已经被点燃,热血沸腾。
唱完之后,全场的士卒挥舞着刀枪,一起大声怒吼道:“杀虏! 杀虏! 杀虏!”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耶律亘的心不由得抖了一下,紧接着潮水般的呼啸声一阵阵响起:“大宋威武,相公威武!”
王松的怒吼声再度响起,高亢激昂:“兄弟们,今年这个元日,你们打算在哪里过呀?”
士卒们山呼海啸的声音接着响起:“太原! 太原!太原! ”
王松举起手里的铁枪,大声喊道:“出发!”
先是徐虎的游奕军率先奔了出去,然后是杨进的前军,牛皋的右军和王彦的左军分列左右,把张宪的中军和宣抚司人马,李孝春的辎重营护在中间,耶律亘的踏百军和董平的后军随后。
三万人的大军,钢铁洪流滚滚而出,出了黎城大营,直向北面而去。
官道上,无数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百姓食箪浆壶,引劲而望,密密麻麻,站满了官道两边。
等忠义军的士兵们经过,将士们怀里都是多了不少吃用的东西。
杨进从桌上端起一杯酒,仰头惯了下去,一抹嘴,大声喊道:“走整齐了,别在乡亲们面前丢脸!”
看到王松等人的战马过来,百姓全部跪下,漫山遍野,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在路边,各自捧着一碗水酒,带头的老者大声喊道:“小人等恭送王相公,祝忠义军战场大捷,痛杀金贼!”
王松和马扩、陈东等人下马,各自接过老者们的酒,一饮而尽。王松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放心,王松此去,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乡亲的厚望!”
几个老者托着一顶红色的披风,一个老者上前道:“相公,这是乡亲们连夜为相公缝制的一顶披风,上有“国之长城”四字,为相公挡风去寒,还请相公收下!”
王松上前接过披风,迎风抖开,众军都是扭头看去,只见披风之上,“国之长城”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好不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