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申时,日光西斜,山间小道,正在走着一家四口。
时值暮夏,山外虽然热浪翻滚,山间却是天气凉爽,山道两旁郁郁葱葱,一家四口走在山道上,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林秀娘跟在公公婆婆身后,背着女儿向前而行,一身朴素的衣衫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女儿趴在她的背上,已经睡着了。
金兵盘踞,解城县又恢复了王治,但是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景象。流民四起,溃兵更是到处行凶作恶,抢劫杀人,行凶作恶屡见不鲜,形若乱世。
一队四五十人左右的山匪,隐身藏在山道旁的树林里面,向着山道上走过来的林秀娘等人打量。
这些人都是大宋官军的打扮,只是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看到山道上有百姓过来,有人赶紧下去向头领禀报。
张国忠躺在山坳深处,眯着眼睛在养神。自灵丘不战而溃以后,他们一伙人在吕梁山里躲了三个多月,直到天热,女真人退兵的消息传来,他们才一路往河南府而来,一路连抢带夺,靠四处掳掠度日,反倒使众人的日子过得不错。
“都头,山道上过来几个人,有个小娘子长得不错,你要不过去看看?”
禀报的军士低声说道。
“小娘子?”
张国忠一下坐了起来。三月不知肉味,看见母猪也是仙女,何况还是美女!
“头前带路!”
张国忠抓起锈迹斑斑的长刀,跟在士卒后面,来到藏身的地点,向着山道上看去。
带头的是两个老人,看样子是夫妻。后面一个年轻的女子,背着一个婴儿。温暖的阳光下,女子轻声唱着山歌,身材婀娜,巧笑倩兮,美得让人直目。
张国忠不自觉的吞了一下口水,嘴角的哈喇子却是掉了下来!
眼看林秀娘等人就要过去,张国忠这才反应过来,口哨声响起,一众溃兵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把山道上的林秀娘祖孙四人一起围在了中间。
祖孙几人都是慌乱不已,邵父护在妻子和儿媳孙女身前,看到这些溃兵的打扮,心里不由得一沉。
匪过如书,兵过如篦,若是土匪也就算了,大不了抢些银子,这些个溃兵,那可是坏事做绝。
“早跟你说过走大道,非要走着近道,这不遇上事了!”
邵母站在丈夫身后,轻声埋怨道。
若是他老两口也就算了,后面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让这些贼人碰上了,哪能有好果子吃。
“老婆子,你就别埋怨了,一会见机行事。”
邵父心中暗暗叫苦,低声叮嘱了妻子一下,随即上前抱拳道。
“各位兄弟,还请给个方便,老汉身上有些银子,各位只管拿去,还请不要伤害家人就是。”
张国忠分开众人走了上来,仔细打量着林秀娘,一双眼睛里想要放出光来。
看到张国忠一双贼眼在林秀娘身上不停转悠,邵父顿时心中不安。
邵父掏出身上的银两,递上道:“壮士,请你放了我祖孙四人,若是银两不够,在下家中还有一些,请壮士不要为难在下的家人!”
“拿来吧你!”
一个溃兵上前一把抓过银子,然后退到一边,伸手放进了怀里。
“他尼昂的,真是个尤物!”
张国忠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秀娘,女人窈窕的身段,让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若是能和这样的女人春风一度,真是死也愿意了。
林秀娘缩着脖子,藏在公公婆婆的身后,女儿趴在妈妈的背上,也是缩着头,不敢看外面的这群强人。
“动手!”
几个溃兵上前,拉开邵父邵母,溃兵把林秀娘和幼女分开,张国忠上前,把林秀娘扛在肩上,就往山道旁的树林里而去。
邵父义愤填膺,趁其不备,打翻一名溃兵,夺过那人的钢刀,砍翻了一人,和其余的溃兵们战在一起,回头对老伴喊道:“赶紧带囡囡走,回去找大郎和二郎!”
杨母抱着孙女,往林中夺路而逃。溃兵们惊怒交加,一些人围住了邵父,一些人围追邵母而去。
张国忠则是不顾背后的厮杀,也不顾林秀娘的打骂,一路直往树林里而去。
邵父年事已高,虽然又砍翻了两个溃兵,却被对方一人一枪刺在小腹,随后几名溃兵上前,刀枪并举,邵父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个溃兵上前,在邵父的尸体上踢了几脚,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带领着一众匪人,在一旁的路边歇息。
林秀娘的哭喊声和挣扎声,张国忠的狂笑声随之而来。众溃兵嘻嘻而笑,显然已经是司空见惯。
邵母抱着孙女逃走,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跑到了邵家庄的路口,却被后面追赶的溃兵很快赶上,围成了一团。
“老虔婆,还真能跑!”
溃兵们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们恼羞成怒之下,一起上前,把邵母砍翻在地,只有孙女紧紧地护在胸口。
“一个不留!”
溃兵们紧跟着上前,一枪扎透了儿童,刚刚响起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杀进村去,顺便抢他尼昂的一笔!”
溃兵们狂性大发,挥舞着刀枪,叫喊着向村子里面而来。
邵家庄的庄人看得清楚,马上飞奔回去,很快撞开了邵家的大门。
“大郎、二郎,不好了,土匪进村了,你娘还有囡囡被土匪杀了!”
庄人一进门,就大声喊道。
邵平,邵兴都是大吃一惊,各自抄起院里的长枪,跟在庄人身后,一起向村口奔去。
邵平心急如焚,到了村口时,身后已有四五十人,迎面几十个土匪手持利刃恶狠狠向前而来,沿途血迹斑斑,已经倒下了十几具乡亲们的尸体。
“灭了这群狗日的!”
邵兴眼睛都红了,二话不说,挺枪就迎了上去。
溃兵们本以为可以掳掠一番,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好勇斗狠,上来提枪就刺,气势汹汹,土匪们瞬间就倒下了十余人。
邵平一边拼命砍杀,一边大声怒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毛贼,我爹娘如何样了?”
数十个乡人挥舞着刀枪,纷纷奔了过来,有人大声说道:“二郎,就是这几个狗日的杀了你娘和囡囡!”
“直娘贼的!”
邵平心如刀割,“唰唰”几枪,全是拼命的打法,前面的两个溃兵猝不及防,胸口分别中了一枪,被刺翻在地。
一个溃兵从旁边恶狠狠一刀砍下,却被旁边的邵兴一枪隔开,邵兴顺势一枪,把那名溃兵砸翻在地。
“二郎,赶紧过去,看看婶婶和囡囡怎样?”
邵兴大声喊道,又是一枪,把另外一个溃兵刺翻在了地上。
村里的年轻人也纷纷赶了上来,众人一起围住了十余个溃兵,紧紧缠斗在一起。
邵平奔到路口,见母亲和女儿倒在血泊之中,赶紧上前,女儿被长枪扎透,已经身亡,母亲也是奄奄一息。
邵平肝肠寸断,上前抱起母亲,大声喊道:“娘,你醒醒,你快醒醒!”
邵母气若游丝,手指指着山道的方向,随即手缓缓落下,已经气绝。
邵兴带人杀死了其余的十几个溃兵,押着三个俘虏赶了过来。
“婶婶! 囡囡!”
邵兴手中的长枪,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二郎,我们已经问过了,这些家伙都是朝廷的溃兵,他们杀了伯母和囡囡。大伯也是凶多吉少。嫂嫂可能……”
邵平从地上起来,捡起地上的长枪,一枪刺入了一名溃兵的胸膛,跟着拔出长枪,又刺翻了另外两个溃兵。
邵兴大声道:“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去救我大伯?”
邵五立即大声道:“大伙一起去!”
一名老者说道:“救人要紧,你们一起去,这里的事,就由我们处理。”
邵兴在前,四五十个邵家庄的年轻汉子跟在邵兴身后,一路奔山道那边而去。
邵平看了看母亲和女儿的尸体,一咬牙,提起枪跟随着众人而去。
众人来到山道上,远远看到地上有几具尸体,一群溃兵正在路边的树荫下歇息,嬉笑打闹。
看到邵兴等人前来,溃兵们都是一愣,纷纷站了起来。
邵兴看的真切,地上的尸体,有一具正是伯父的。他血涌上头,大喝一声,挺枪向溃兵们冲去。
溃兵们都是一惊,想不到这此人一上来就要拼命,赶紧持枪执刀迎了上去。
邵家庄的汉子们也冲了上来,双方互相纠缠在一起,很快就是血战连连。
这些溃兵们平时欺压百姓还行,一遇到这些龙精虎猛,经年打熬力气的年轻汉子,没有几合就倒下几人。
其他人支撑不住,撒腿就跑,邵家庄的汉子们勇气大增,杀的溃兵们惨叫连连,纷纷向山林中逃去。
张国忠心满意足地穿好衣服,拿起水囊,正想喝口水,忽听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他提起刀就冲了出去。
林秀娘默默穿好衣服,看到地上的绳子,上前拿了起来,走到了一棵低矮的老树下,把绳子搭了上去。
张国忠提刀上前,正好碰到追赶过来的邵平,二人直接就斗在了一起。
邵平“噗噗”刺出几枪,枪枪夺命,张国忠一个不慎,左肩被刺透,瘫倒在地。
邵平长枪顶住张国忠的喉咙,大声道:“我娘子到那里去了,快说!”
张国忠左肩疼痛之极,哈哈笑道:“原来那女子是你的浑家,那身子又白又软,嫩的能掐出……”
张国忠话未说完,邵平已是长枪向前,刺穿了张国忠的咽喉。
忽然,邵五的声音传来,“二郎,嫂嫂的尸身找到了!”
邵平奔了过去,只见树林中间,妻子平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
邵兴远远看见,暗自叹息,眼睛不由得一红,热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