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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徐硕被困于六盘山牛脊麓,进退两难。

那牛脊麓真如其名,道路如老黄牛的脊背一般,道路狭窄崎岖不平,敢情这牛脊麓还是一条羸弱瘦牛的脊背啊!这“羸弱黄牛”背脊的两旁是树林,皆为松柏,虽然这道路崎岖,但是这一带的松柏却长势喜人,竟是一点不比钱来山的松林差。

整个六盘山西面已然被夏军包围,牛脊麓一带被一队夏兵拦腰切断,那陆飞扬援兵根本无法进入,而徐硕的轻骑兵亦无从突围。牛脊麓已是铁桶一般,徐硕的小部队已然成为瓮中之鳖。

阿坏亦在轻骑之列,见此情形急道:“哥哥,这还作何打算,要不咱们冲出去,要死一块死。”

徐硕摇头苦笑:“一块死?你想多了吧?这情形,夏军几万人,我们百人不到,你想怎么一块死?”

“我跟他们拼了!”

“那是下下策。”徐硕望着道路尽头的扬尘,若有所思道:“夏军此刻已经越来越近了,看来,他们是势在必得。”

“你说是下下策,你倒是想个辙出来啊。”阿坏急道。

夏军主帅乃天都王野利遇乞。率5万大军,在六盘山口堵截宋军。野利遇乞兵分两路,四万人于六盘口堵截陆飞扬两万大军,野利遇乞亲自作战。一万兵马入牛脊麓截徐硕百人,乃使监军巴沁仁海带队。

早有探子来报,这徐硕仅率80余人轻骑于六盘山疾行,而巴沁仁海麾下一万精兵,。加之此前突袭金明寨一战,弟弟巴沁建荣死在徐硕剑下,巴沁仁海此次对徐硕是志在必得。虽有野利遇乞再三叮咛,但巴沁仁海早已按捺不住,此次那徐硕俨然是瓮中之鳖,手到擒来。

这牛脊麓,顾名思义,道路曲折,多松柏,是六盘山西面唯一上山之路径。巴沁仁海一万精兵,前有善马重骑3000人,后有善行步兵5000人,弓弩手尚有2000。重骑前面开路,弓弩手骑马紧跟,步兵随后。那队伍前面,西夏监军巴沁仁海头上祥云斗笠盔,一身冷锻鱼鳞甲,左右两臂虎头披膊,腰胯垂缘一抹暗红,手持青铜六叶锤,好一个西夏虎将。

一万精兵扬起尘土万千,自那六盘口往牛脊麓进发,一路惊起林中雅雀无数,松柏森森,寒风凛冽,巴沁仁海嘴角一丝冷笑,心内道:“弟弟,你在天上就好好看着,哥哥今日为你报仇了!”

巴沁仁海大军进入牛脊麓,一片安静,那徐硕轻骑不见踪影。巴沁仁海心中一凛,素闻这徐硕诡谲,难不成就这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他也能耍出花样来?

“将军,这宋军难不成插翅飞了?”身后重骑统领费耶安赞小声道。

巴沁仁海黑脸一沉,“你插个翅给我看看?行军打仗,你长不长脑子!”那巴沁仁海毕竟非寻常人可比,四下里一环顾,对那费耶安赞耳语一番,不一会儿功夫,那一万精兵呈飞鸟状散开,在这巴掌大的牛脊麓,巴沁仁海使出的飞鸟阵,与好水川李元昊、野利旺荣的百鸟阵异曲同工。但有所不同的是,野利旺荣的百鸟阵,对付的是有形的任福大军,采取不断扩散、收紧的战术。而巴沁仁海的飞鸟阵,则呈四面散开,不一会儿,十万大军便隐没在两旁松林之中。

插翅飞了?巴沁仁海心内笑道,这不过是徐硕小儿的雕虫小技。那不足百名轻骑还能如何,八成隐没在这树林中,但是,若是隐没树林,必定要弃掉坐骑。既然如此,大军先入林,遇人杀人,遇马杀马。

那一万军,其中,8000兵马分成二十个小队入林,每队400人,弓弩手于林边以树木为掩护,拉开阵势,宋兵出现一个,射杀一个,不留活口。

那小队分别从山的东南西北四面进入,春寒料峭,那山林之中,更为阴冷。日光闭翳,光线幽暗,那徐硕轻骑哪有半点影子。

费耶安赞打从入了林子,便心中疑惑,这么一来,一万大军分散开来,尤其是重骑铁甲在身,施展不开。怕是不妥。正想到此,忽的身后一声惨叫,转头看,竟然是身边副将冬至铁光,一直弩箭正中面门,一脸鲜血,倒在地上乱爬。费耶安赞肝胆欲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兵一卒未动,先折了一员大将。

那冬至铁光叫的实在是惨,费耶安赞心下不忍,抽出腰间夏人剑,一剑刺入那血淋淋的冬至铁光的心窝,给了他一个了断。那费耶安赞亦非常人,瞧那冬至铁光面上箭弩的方向,盘算着宋兵隐藏的位置。

现在敌人在暗,我在明,硬拼都找不到对手。费耶安赞命小队人马蹲下,蛇形散开,一直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忽地那费耶安赞袖中飞出数枚小弩,只听得松间一声惨叫,一人应声跌下,果是一身着铠甲的宋兵。

费耶安赞率队伍将那宋将团团围住,众兵长矛一拥而上,可怜那徐硕麾下轻骑兵被扎成了塞子。但见林间人影攒动,一时间竟是草木皆兵。夏军人人自危,又是一阵乱砍,只是白费了些力气。

徐硕暗中看得分明,有心跟巴沁仁海周旋到底。他确也知道,自己这轻骑哪里是那万名精兵的对手,此刻能脱逃便脱逃,敌众我寡,正面对抗完全没有胜算。但是要从这牛脊麓脱逃,谈何容易。他命轻骑人马分离,散在这丛林之中,但是人散形不散,轻骑呈三角形隐匿于松林间,各人皆有袖箭做掩护,手持斩马刀,腰间银质软件。瞅准机会便逃,情非得已,不要主动出击。

方才那被杀骑兵,乃徐硕麾下先锋武元忠。此人性子急,为人耿直,见到夏军,嫉恶如仇。一时间,按捺不住,主动出击,射杀对手,反而暴露了行踪。

巴沁仁海到底不是普通兵士,情知这占据山林不是办法,眼珠子一转,一条毒计。于是悄悄撤去十支小队,剩的十支队伍在林中与徐硕队伍周旋,而隐匿的坏处则在于,徐硕根本察觉不了这夏军人数的多寡变化。

便是不一会儿,这林间浓烟四起,隐匿于丛林中,树干间的大宋轻骑兵纷纷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睛。你道这巴沁仁海做了什么?他情知这徐硕队伍有心藏匿,便是命人在山林入口处燃烧干草熏之。干草一经点燃,生出浓烟,虽则初春山林颇湿润,却也架不住巴沁仁海的大火,再看那留于林间的十支小队,也不知不觉退出丛林。

徐硕大惊,巴沁仁海这个老王八蛋,竟然使出火攻一招。饶是他徐硕分散其兵力,暗藏于林,亦架不住如此攻势。

一时间,马嘶人吼,那山林间浓烟滚滚,火势越加凶猛,宋骑兵纷纷往林外出逃,但一逃至丛林边,便被埋伏一旁的弓弩手射杀。

徐硕一时心急如焚。忽地一声哨响,那匹胭脂红自丛林深处窜将出来,徐硕心头一喜,翻身上马,于林间召集兵马,那么细细一数,已不过二十余人。心中一酸道:“众位兄弟,今日是致澄对不起大家,但请各位还信致澄一次,今日定当带各位走出这牛脊麓。”

“将军何出此言,若非将军,我们估计等不到这一刻,在那中二堂便成了亡魂。”

二十余兵士此番歃血为盟,誓要征战到底。

林间烟火更浓,大家流泪,咳嗽不断,徐硕命人将随身带的饮水将身上衣衫浇湿,齐齐往林边突围。弓弩手乱箭齐发,又有兵士应声而倒。

那巴沁仁海于林边大笑:“徐硕小儿,你这次吃瘪了吧,今日我就将你挖心掏肺,抽筋扒皮,祭奠我死去的弟弟。”

阿坏听得巴沁仁海言语,不禁大怒,手中大刀紧握,奋力要冲将出去,却被徐硕一把拉住。“切不可动怒,出去不是弓弩手,便是巴沁仁海的重甲部队,咱们根本不是对手。”

“难道就这样被火烧死?被烟熏死?”

正在此时,又是几枚弩箭飞来,那阿坏幸得被徐硕一把拉住,一枚弩箭飞也似的从其眼前擦过,吓得那阿坏一身冷汗。

“将军,阿坏说得没有错,我们冲出去吧。冲出去兴许有活路,现在是进亦死,退亦死。横竖都是死。”

说话的是军中都头崔成忠,徐硕沉思,这牛脊麓四面皆丛林,难道没有水源?既然曰“麓”,应该傍水才是。

正寻思间,但见崔成忠与阿坏已然领了众人往外突围,徐硕无法,只得跟进。

“硕哥哥!”

徐硕忽的依稀听闻有北笙的声音,环顾却不见其人。于是苦笑,怕是自己日思夜想,产生了幻听吧。

“硕哥哥!”

又是一声。

“北笙!”徐硕不禁脱口喊了一声。

正在此时,与林间灌木中窜出一重甲夏兵,那眉间一点红痣,不是北笙却又是谁?你道这北笙怎么未跟随部队出林?她原本于重骑队伍之中,甫一入林,便担心这徐硕安危,尤其是听巴沁仁海的火攻计划后,便更加焦虑。于是擅自隐匿在丛林间,伺机相救。

“硕哥哥,跟我走。”北笙一拉胭脂红的缰绳,口中说道。

“去哪里?”

“这牛脊麓,南面有水,曰:鹿饮沟。”

徐硕心中一凛,果真如此。张口便要叫住阿坏、崔成忠等人,却被北笙一把拦住,“哥哥,那鹿饮沟狭窄,且这火势,从此地到南面,也有危险。不若让他们从此冲出,引了巴沁仁海的大军注意,我们正好能冲到南面!”

“北笙,行军打仗岂是儿戏?致澄若是这么做,跟那临阵脱逃的黄德和有何区别?甚至更加不如。”

“硕哥哥,当下危难之时,带着他们,巴沁仁海大军压境,你如何脱逃?”

“北笙,谢谢你,但这种陷兄弟于水火之事非徐硕所为。北笙,你速速归队,切莫因了致澄坏了大节。”

“我亦知你英雄行径,只怕这英雄做得了一时,做不了一世。难道,跟北笙一起不好吗?”

“致澄自然愿意跟北笙一起,但是现在这样弃了众兄弟跟北笙一起,那叫苟且偷生,徐某岂能让自己的女人活得如此狼狈?”

“硕哥哥……”

徐硕并不正眼瞧北笙一眼,反是催马上前,喝住阿坏等人,只说那南面火势微弱,怕是有水源,可以南面突围。那阿坏等人听得主帅所言,心下不疑,数人跟着徐硕往南面进发。

那北笙于林间望着徐硕等人的背影,想到徐硕方才称呼自己是“自己的女人”,心中一甜。却又顾及他性命,胸中又是一酸,一时间五味杂陈,心内无限忧思。但见那林间火势越来越大,北笙一咬牙:“我总不能让你丧了命,拿什么跟我后会有期?”

言罢一个闪身,尾随着徐硕等人往南面丛林而去。

却说徐硕、阿坏、崔成忠等人,一路冲破火势往丛林南面突围,往丛林边缘冲,有弓弩手伺候;往丛林中央走,火势又有蔓延,徐硕几人且战且躲,冲至南面时只剩余八名将士。那徐硕一眼望去,南面果火势渐颓,丛林杂草皆湿润,心头一喜。

方才至那林边,便听得巴沁仁海的大笑声。

“鹿饮沟啊鹿饮沟,都在我巴沁仁海的预料中。”

徐硕肝胆俱裂,心中暗暗道:“是了,北笙都知道南面有个鹿饮沟,巴沁仁海能不知道么?他当然会在火势最弱的地方守株待兔。”

心想到此,与崔成忠、阿坏等人打了个照面,“兄弟们,后面的路就靠咱们自己走了。”

八人当下起誓,不成功便成仁,此番刀山火海都走上一遭,若是成功,大家六盘山下相聚。

徐硕当下狠勒缰绳,猛一夹马肚,但听得胭脂红一声嘶鸣,飞也似地从火光中窜出,巴沁仁海的弓弩手在林边潜伏,徐硕亦早有防备,缰绳紧勒,自马上一个翻身,匿于马肚。那一众弓弩手只见一红色战马奔将而出,却未见马上有人,就连那巴沁仁海也是一懵,只道是一匹战马脱逃。未曾想,那马飞奔出林,有兵士失声惊叫:“马下有人!”

那弓弩手才反应过来,强弩飞出,但为时已晚。

鹿饮沟距离松柏林不过数里,出了丛林,徐硕便觉潮气浓重。巴沁仁海飞鸟阵守于鹿饮沟前,那四个小队,又呈鱼鳞分布。

“徐硕,你就算出了林子,也走不出我的阵势。”

“巴沁老弟,别来无恙。是不是想你弟弟了?今日徐某就成全你。”

巴沁仁海听得徐硕言及其弟,不由地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手中六叶锤一提,飞马向徐硕劈来。

徐硕口中还叫道:“好你个巴沁仁海,不知死活,看来真真要走巴沁建荣的老路子。”

巴沁仁海胸中恼怒,大吼一声,铜锤劈下,徐硕策马闪身,古剑出手,与那铜锤相抗,瞬间电光火石,花火四迸。

巴沁仁海被徐硕古剑一挡,顿觉虎口发麻。他情知这徐硕虽然年轻,却诡计多端且功夫不弱,单打独斗难以得手。但因弟弟巴沁建荣死于其手,今日铁了心要亲手结果了这厮,命周围兵士没有命令不得上前。

这正中了徐硕之计,甫一出火林,见了巴沁仁海,他便知这夏军一拥而上,自己哪里是对手。于是千方百计拿巴沁建荣刺激巴沁仁海,跟他单打独斗,虽说巴沁仁海孔武有力,但是相较于千军万马,还是巴沁仁海简单些。

那巴沁仁海乃一粗俗汉子,哪里想得到如许之多,更是被徐硕一番言语气昏了头。二人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那林边有弓弩手按捺不住,一枚冷箭射来,徐硕心下一惊,慌忙闪身,躲过暗箭,却被巴沁仁海一锤正中后背,那股力道岂是常人能受,饶是那徐硕身体健硕,重锤之下亦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巴沁仁海见徐硕情状,心中一喜,提马上前乘胜追击。眼见得又是一锤下来,徐硕身体一俯,那六叶锤扫了一个空。巴沁仁海恼怒,又一重锤对准徐硕太阳穴砸下。徐硕俯于马背,长剑刺出,虽未对准巴沁仁海,却对准巴沁仁海胯下神驹,那马感受剑风,尚未及身便大惊,一声嘶鸣,忽的双腿直立而起,巴沁仁海未料到神驹如此反应,一个闪身,几欲坠下马背。瞅准这个当,徐硕挥剑再刺,正中巴沁仁海腰眼,幸得冷锻甲护身,那神剑虽刺透铠甲,划伤肌肤,但未及筋骨。但听得巴沁仁海大吼一声,腰间银色铠甲一片血红。

见主帅受伤,一旁将士蜂拥而上。徐硕大惊,慌忙招架,左右砍杀,一时间伤及数十人。徐硕情知自己孤掌难鸣,不宜久撑。但苦于无法脱身,只得硬拼。

西夏重骑名不虚传,兵精将勇。徐硕无暇兼顾,身上已然被伤及数刀,亏得有铠甲在身,未有大碍。那巴沁仁海见兵士蜂拥,战力更足,锤锤发狠,锤锤致命,徐硕左右阻挡,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机会。

忽听得山林间似有鸟鸣之声,再一听又没了。

徐硕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见那巴沁仁海面色一变。再仔细一听,那鸟鸣声又起。

“他娘的,谁这会儿吹马哨?”巴沁仁海骂道,徐硕方知,这“鸟鸣”便是党项人驯马时候的哨音,那党项战马听得此哨音,忽的不听人使唤,纷纷往哨音所响的西面而奔。

徐硕胯下胭脂红亦是党项战马,也往那西面靠拢。徐硕手一提,剑往马屁股后一刺,那马一声长嘶,顿时清醒。徐硕夹紧马肚,一路往南狂奔。巴沁仁海手持六叶锤背后追赶,怎奈那哨音令战马分神,竟是让徐硕渐行渐远。身后追兵虽复又奔将而上,但是却未及那胭脂红日行千里,其速惊人。

那鹿饮沟近在眼前,胭脂红脚步丝毫未弱,最后一跃至鹿饮沟内,马踏出无数浪花,一路飞驰,竟然跨过那鹿饮沟,一路向六盘山下而去。

徐硕情知那驯马哨音是北笙暗中相助,心中感慨万千,今日一战若能活着出去,定当不负于她。

前路艰险,这儿女情长在战乱血海面前,无能为力又微不足道,但是,如若没有这儿女情长,只有家国仇恨,又拿什么让徐硕这样的多情少年,紧握古剑,万马丛中单骑大战雄兵?家国仇恨,让他有可能报着必死决心,以身殉国。而这儿女情长却会让他更想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活过今日,活过千劫,活过无数个日出日落,只有活着,他才有机会跟心爱的女子再见一面,只有活着,他们才有可能长相厮守,哪怕这希望微茫,那也要好好的活着!

却说那韩直着了韩琦衣衫,正襟危坐于战车内。与那韩琦分其道而行。韩琦与尹洙乃走小路,隐蔽山道,由刘幼慈、利信护送,一路轻骑往镇戎军奔走。而韩直与耿傅乃走寻常官道,率 3000大军,由渭州往镇戎军进发。

那国师张元早已摩拳擦掌,于衰兰道上“候”着。张元此次志在必得他早料到韩琦绝不会在渭州作壁上观,作为主帅,以他那倨傲的性子,必定要以身犯险,坐镇镇戎军,一整三军之气势。

张元与那费听洪音埋伏于渭州官道的险要碍口衰兰道堵截韩琦部署。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就在这衰兰道上,以李长吉的诗句为这个“大宋第一聪明人”祭奠吧。

张元想到此,不禁哈哈大笑。

所料不错,未时刚至,一队宋朝兵马便浩浩荡荡出现在衰兰道上,速度不慢,为首的将领一身银甲,身后重甲骑兵,威风凛凛。

“人都道宋将多羸弱,这么一看,倒是谣言了。”张元于战车内见宋兵,顿时五味杂陈,无限酸楚。

“何人挡路,报上名来!”那银甲战将声若洪钟。

费听洪音喝道:“嚣张什么,马上就要成我刀下亡魂了!你爷爷费听洪音在此!”

耿傅一听费听洪音之名,倒是几分耳熟,之前镇戎军一战,这费听洪音倒是有过几回交战。

“耿将军,就请您尽量拖延时间了。”那韩直自平顶马车内低声道,耿傅岂有不知的道理。

不动声色,催马上前,“费听洪音,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在家好好娶个老婆,跑到这荒郊野岭作甚?”

这费听洪音不明就里,搞不清这耿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这宋将怎滴如此啰嗦。

“你怎知我没有老婆……”一语既出,顿觉尴尬,气势也减了一半。那张元在战车上听得分明,忙喝道:“费听将军,你跟他啰嗦什么。我们不是来闲扯的,是来取韩琦性命的。”

“宋将你听好了,我们是来取那韩琦狗命的!”费听洪音附和道,耿傅心内说,敢情这还是个嘴笨的家伙。

“我看你是来送狗命的吧!”

那费听洪音正要争辩,张元急道:“费听洪音,你是来打嘴仗的吗?多什么废话!”

“我跟你多什么废话!”费听洪音又附和一声,张元已然气得面呈猪肝之色。费听洪音天生愚驽,不明就里,眼看被那耿傅牵着鼻子走。此时,阵营里飞出一只弩箭,耿傅心内一惊,手中缨枪快速往前一挡,那支弩箭没入缨枪枪杆。吓得耿傅一身冷汗。方才定神,但见夏军中窜出一小将,一身银白冷锻甲,长得是朗眉星目,但问此人是谁?乃是大闹金明寨,为野利北笙所救的嵬名真珠。

“休要废话,今日就让你尝尝我玉面神弩的厉害。”这嵬名真珠乃西夏大将嵬名聿正之弟,因得神臂弓使得出神入化,又称“玉面神弩”。此时,那嵬名真珠催马上前,手持水蛇银剑直奔耿傅而来。

那耿傅乃庆州兵马都监,性子颇具侠气。见嵬名真珠提马前来,毫不畏惧,手里龙胆红缨枪当胸一横,迎了上去。但见二人混战于一团,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耿傅乃将门出身,一套耿家枪法是出神入化,嵬名真珠的易日神功被那红缨枪压制,竟然无从施展。但那嵬名真珠亦非良善之辈,手中水蛇银剑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刚柔并济,将那红缨枪的力道缠得是大大减弱,因此,虽耿傅枪法极快,却力有不逮,始终无法伤及嵬名真珠要害。

眼见得二人僵持,那车中的韩直倒是喜闻乐见,那张元却焦急万分。一声令下,“费听洪音听令,赶紧救援!”

那费听洪音就是再蠢,亦明白了张元之意,一夹马肚,“你爷爷在此!”那费听洪音年纪虽轻,却天生神力,手中金瓜锤往二人中间一挑,耿傅立马觉得力压千钧,不由地战马震得退了两步。

那耿傅原本与嵬名真珠勉强战个平手,忽的来了一个费听洪音,着实吃力。那费听洪音原本便是草原猛士,用脑不行,但力大无穷,一味忠勇。此番得了国师张元赏识,一声令下便用了浑身气力,与耿傅争战。那嵬名真珠却是狡黠之人,仗着费听洪音与耿傅缠斗,难舍难分之时,一味巧取豪夺,令耿傅疲于应付。

但听得费听洪音一声怒吼,耿傅一个分神,嵬名真珠一剑刺来,正中胸口,饶是那银甲护身,也被扎了一个血窟窿!

于车中的韩直再也坐将不住,弓弩架起,飞地窜出平顶车,正中费听洪音背脊,那费听洪音又是一声怒吼。张元见势不妙,忙命众将齐出,直奔大宋阵营。这一厢韩直亦慌忙迎战,百忙之中,弓弩又飞将而出,直奔张元门面,那张元被一旁侍卫摁了一把,那支弩箭擦着头皮,正插于发髻之间,张元但觉头皮一麻,一股鲜血流了下来,吓得他仓惶大叫。

韩直见突袭张元不成,正待再射,不想夏军一拥而上,平顶车被扎成了筛子,亏得韩直反应及时,身子往前一冲,冲出车子,“他娘的,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你韩直爷爷的厉害!”

方才一箭射出,张元便知中计,这车中并非大学士韩琦,气急败坏。下令军队只许进不许退一定要将宋军杀得片甲不留。那张元5000兵马以抗韩直、耿傅3000兵马字,志在必得。那韩直、耿傅亦是背水一战,有心与那张元部署缠斗到底,以赢得时间。

张元虽文人,却多习兵书,此刻以多对寡,更是摆开锋矢阵,前方费听洪音、嵬名真珠与那耿傅缠斗,后方众将对抗韩直。一味冲锋。却说韩直见耿傅以一敌两,只能勉强招架,待上前解围,却被众兵士重重包围,无法脱身。

那耿傅身上已然多出数道剑伤,嵬名真珠手中银剑剑锋极快,加之那费听洪音扰乱,令耿傅力不从心。但见嵬名真珠瞅准耿傅一个破绽,虚晃一招,耿傅不明就里,身子往前一扑,不想正迎着那银剑剑锋,“噗嗤”一下,剑锋划过颈项,耿傅脖子一凉,但见一股热血喷涌而出,费听洪音金瓜锤又至,一锤正中背脊。

耿傅亦是强将,明知已是强弩之末,毫不松懈,勉强稳住心神,不堕于马,手中缨枪已是血腥四起。那耿傅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枪往费听洪音胸前一戳,费听洪音身形一闪,躲过枪尖,殊不知耿傅只是虚晃一招,那缨枪一抡,一个回转,枪杆子正中费听洪音印堂,只听得一声闷响,费听洪音坠于马下,那嵬名真珠大惊,慌忙一剑再刺,耿傅再也稳不住心神,殚精竭虑,气若游丝,最后坠于马下。

这一厢韩直正冲破重围,忽闻耿傅死讯,心头怒不可遏,奋力砍杀,欲报耿傅被夺命之仇。怎奈夏军如潮水一般涌来,倒了一波,又上来一波,3000将士,奋力厮杀,终将力有不逮。

那韩直一心为主,只念韩琦一行操小道赶往镇戎军,要牵制夏军,毫不顾及自身,终身中数十箭,吐血而亡。

而那张元,折了费听洪音,损失了数千兵马,亦是惨胜,无力再辗转寻韩琦一行,只得怏怏退兵,想那张元踌躇满志,一心要围追堵截将那韩琦赶尽杀绝,不想半道遇上韩琦的书童,便损兵折将。一时间,张元大叹时运不济。

镇戎军。

韩琦一行已然入了军镇。韩琦自渭州到镇戎军,一路并未遇敌手,他情知并非是自己幸运,而是这西夏大军都为将士堵截,前方将士纷纷浴血奋战。

战情紧急,任福军队沦陷、六盘山牛脊麓起火、六盘口金明寨陆飞扬部署沦陷……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那幼慈更是听得牛脊麓起火,想到哥哥安危,按捺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韩琦不语,坐镇营内。

天色暗合,残阳似血,明年今日,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他韩稚圭情何以堪?

“韩公,是否从范公处争取援军?”

韩琦摇头道:“晚了!”

“晚什么晚,晚了也要死马当作活马医!”

当下,幼慈出了镇戎军,一路疾驰,往那延州搬取救兵,此去按下不表。

不知好水川战事可有峰回路转,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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