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二十一年四月,关外,锦州城北。
7万步卒,3万骑兵,马头攒动,人潮汹涌,10万大军,河南卫军一半以上的精锐,都集结于关外了。
站在锦州各城墙上看去,锦州城南小凌河上,城东大凌河上,明军炮舰不知多少,耀武扬威,动不动就打上几炮,威胁锦州城上的清军。
“王二,兵临城下,想不到有这一天吧!”
明军大阵中军之中,张元平和王国平二人看着眼前的锦州城,都是心潮起伏。
谁知道会有一天,汉人来收回自己的江山!
“上一次松锦大战,咱们两个都错过了。这一次,可不能给大人丢脸!”
当年的松锦大战,二人一个在陕西,一个在山东,都未能参加。这一次,王国平也是卯足了劲,要弥补上一次的遗憾。
“打好这一场恶战,王……大人就要登基称帝了!”
张元平看着锦州城头密密麻麻的清兵,幽幽吐出一句话来。
“可惜大人不在,他要是知道咱们破了锦州城,还不得好好和咱们喝一顿!”
王国平哈哈一笑,却有些遗憾。
要是王泰在这,这仗就更有意思了。
“董士元这家伙,就知道在河面上乱放炮,真刀真枪,却让咱们上!”
张虎悄悄凑了上来,满脸的兴奋。
往日的几个伙伴又聚在了一起,来参加这一场载入史册的大战,像又回到了原点。
当日的“咸阳四公子”,郑雄和白三刀都已经早死,剩下的王泰和张元平,却要带领着汉家子弟,为汉人的新世界奋斗流血了。
张豹也催马赶了上来,轻声说道:
“王大人要是当了皇帝,百姓可就有好日子过了。崇祯没本事,打不过建奴不说,还把大明弄的一塌糊涂,老百姓没人希望他当皇帝,还是让给王大人吧!”
王国平和张元平相对一眼,都是一笑。
公道自在人心,德不配位者,只能是祸国殃民,误了芸芸众生。
“等攻下了盛京,灭了李闯,王大人要当皇帝,还不是顺理成章!”
黄宗炎,此次西路大军的幕僚之一,也是辽东反贪司的主事,看着即将到来的大战,血脉喷张。
在他看来,谁能取得民心,谁就是天下之主。王泰文韬武略,为国为民,扬中华之威,登基称帝,理所当然。
“张大人说的不错! 先平了关外,再说其它!”
王国平点了点头,不觉得嗓门大了起来。
只有王泰做了皇帝,天下的百姓才有好日子过。至于多尔衮、李闯这些牛鬼蛇神,一律铲平了就是。
“大人,听说洪承畴就在城中。”
张虎在张元平耳边低声说道。
张元平眼睛一亮,轻轻点了点头。
王泰最恨汉奸,报纸上,洪承畴和吴三桂的汉奸大名并驾齐驱,张元平自然是心知肚明。
“传令下去,准备攻城!”
众将都是纷纷点头,人人红了脸色。
张元平看了一眼王国平,嘿嘿一笑。
“王二,骑兵就交给你了。”
王国平点点头,打马走开,众将紧紧跟随。
“炮兵,准备!”
张虎看着远处的锦州城头,大声喊了出来。
野战都不敢了,攻城战,河南卫军自然更不会惧怕了。
城头上,叶布舒和硕塞,两位年轻的清军将领,黄太吉的四子和五子,二人看着城外的人山人海,旌旗蔽日,都是面色凝重。
山海关都挡不住明军,锦州城,能行吗?
号角声不断,无数的清军奔上了城墙,密密麻麻,布满了城头。
“明军,明军来者不善啊!
叶布舒脸色煞白,身子发起抖来。
“没有办法,汉人还可能躲过一劫,我们这些旗人,可是没有盼头!事到临头,可不能丢了我八旗子弟的脸面!”
硕塞心头压抑,恨恨发作了出来。
河南卫军火器犀利,作战时悍不畏死,天下人人皆知。但同时世人也都知道,河南卫军对待旗人,向来是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至于他们这些大清的皇室子弟,就更不用说了。
阿巴泰、阿济格、多铎、满达海、尼堪等等,碰到河南卫军,都是身死名灭。
硕塞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一旁的汉军旗镶蓝旗都统李国翰和“独眼龙”智顺王尚可喜。
河南的报纸上郑重其事,凡是汉人的降将降臣均被定为汉奸,卖身求荣,十恶不赦。这固然让满清朝廷恼火,但也同时庆幸,这些汉奸能跟他们一条心,对抗大明。
不过,这些人既然能背叛大明,投靠大清,他们会不会阵前倒戈,投了明军?
“郡王放心就是,明军攻城,先得尝尝咱们的火炮再说!”
看到硕塞目光扫了过来,尚可喜立刻表态。
吴三桂投清,清军占了固若金汤的山海关,关外的红衣大炮也尽数移往山海关。河南卫军水陆并举,不到一天就攻克了山海关,红衣大炮又落入了河南卫军之手。
如今的锦州城墙上,都是中小火炮,不过对于守城方来说,因为都是接城战,中小火炮的威力反而更大。
“明狗想破了锦州城,先扔下上万兵马再说。”
李国翰久经沙场,也是毫不畏惧。
死马当活马医,就看谁能扛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
叶布舒连连点头,稍稍放下心来。
一转眼,他看着城墙外,脸色又变得苍白,颤抖着声音,大声喊了起来。
“快看,明军的火炮上来了!”
众人都是一惊,一起向着城外看去。
明军大阵之中,无数的炮车四面八方,滚滚向前,草草看去,也有六七百门之多。
炮车的后面,明军的一个个步卒大阵成线列笔直,刀砍斧削,军士纹丝不动,刺刀雪亮,气势迫人。
“准备应战!”
硕塞面色阴沉,大声呐喊了起来。
避无可避,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李国翰目瞪口呆。这么多的火炮,这一轮一轮打下来,锦州城墙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得住?
“开炮!”
尚可喜大声怒喝,一只独眼睁的老大。
锦州城北城墙上,清军的几十门火炮一起开火,炮弹呼啸,如流星般直奔迎面而来的明军阵地。
几十颗实心铁球纷纷砸在了地上,只有两三颗砸入了明军的火炮阵地前沿,砸伤了前面的几名炮手,两门小炮被炸翻。
“继续!”
尚可喜独眼放光,下令继续开炮。
“王爷,咱们的火炮,只能打这么远!”
城墙上的清军炮手小心翼翼,手指指向的城外。
明军的火炮停止了前进,他们后退十几步,一门门火炮开始摆开,火炮阵地很快行成,明军炮车纷纷调试火炮,开始装填弹药。
“给老子开炮!”
尚可喜气急败坏,催促着炮手们装填弹药,开始发炮。
明军的火炮轻便、方便推移,显然更适合野战,这让尚可喜的心头更是火大。
果然,城墙上的清军又一轮火炮打出,炮弹纷纷落在了明军火炮阵地前,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试炮!”
张虎大声呐喊了起来。
“蓬蓬蓬!”
几颗炮弹凌空飞舞,有的落在城墙上,有的落在城墙脚下,有的更是越过城墙,飞入了锦州城内。
城墙上的清军一阵哗然。明军的火炮能打这么远,岂不是说,他们只能挨揍?
“开炮!”
试炮结束,张虎迫不及待,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旗官的令旗挥下,明军火炮阵地上顿时雷声大做,硝烟弥漫,火炮阵地顿时被一片浓烟所吞没,无数的炮弹如雨点般一样,砸向对面的锦州城墙。
炮弹凌空飞舞,砸的城墙凹陷处处的同时,也砸的城墙上的清军狼奔豕突,死伤一片。
“攻城!”
张豹挥下令旗,鼓声密集,夺人心魄。炮声隆隆,无数的河南卫军将士直奔城墙奔去。
明军火炮凶猛,砸得城墙上的清军抬不起头来,清军拼死还击,城墙上下火炮声大作,人人都是狰狞。
“郡王,小心!”
几颗炮弹呼啸而来,慢吞吞落在了北城门楼,紧跟着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来不及躲避的叶布舒,连同他周围的清兵,都被埋在了坍塌的城门楼里。
明军前军开始攻城,后面的火铳兵跟了上来,他们列阵而进,火铳齐发,城墙垛口上的清军被明军的火炮和火铳打的死伤累累,城墙上布满了清军的尸体和伤员。
无数的震天雷扔上了城头,剧烈的爆炸声不断,城墙上一片鬼哭狼嚎。无数的云梯搭了上去,无数的河南卫军开始攀爬,无数的河南卫军登上了城头。
惨烈的白刃战,也跟着开始。
“弟兄们,跟我杀明狗!”
尚可喜指挥着城头上的清军,和不断涌入的明军殊死搏斗。
几个枪头如毒蛇般迅疾刺来,尚可喜躲闪不及,独眼中了一枪,他满脸鲜血,挥刀乱砍,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身旁的清军纷纷躲开,几把长枪又疾刺而入,尚可喜要害处连中几下,终于停止了嚎叫。几把长枪一起用力,把尚可喜甩下了城墙。
“退到内城去,准备巷战!”
硕塞指挥着清军,纷纷从城墙上退了下去。
“放火焚城!”
看到潮水般退去的清军,纷纷隐入了街巷之中,张虎冷笑一声,下了军令。
外面的火炮声、厮杀声震天,浓烟阵阵飘来,越来越呛人。洪承畴坐在锦州州衙大堂的高座上,看着眼前的一杯清酒,一动不动。
千古艰难唯一死,何况是对生活充满了热爱的洪承畴!
满清败局已定,灭国在即。
自己这个大汉奸,生命也是走到了尽头。
春秋大义,华夷之辨,报纸上的盖棺定论,已经决定了他的归属。
若是归降,恐怕结局会更加不堪!王泰这个狂热的民族主义者,绝不会给自己半点机会。
吴三桂杀了多铎,立下如此泼天的功劳,最后也不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吗?
我就要死了!
洪承畴的眼中,泪眼朦胧。
也不知这毒酒,喝下去会不会痛?
抖了抖衣服上细小的灰烬,正了正衣襟,洪承畴端起桌上的酒杯,微微叹了口气,一仰头,咬牙喝了下去。
“怎么会这么痛?”
洪承畴腹痛万分,眼前模模糊糊,挣扎中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