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江,本为中国内河,此刻却是朝.鲜和辽东大清治下的边界。自河南卫军李定国进兵朝.鲜,鸭绿江边擦枪走火,摩擦不断,但大规模的战事却未有发生。
鸭绿江以东,原朝.鲜王朝的义州城,与鸭绿江西岸清军镇守的镇江堡,隔江相望,互为军事重镇。
天色麻麻亮,周围的河流山川朦朦胧胧,江声远远传来,空气清新。
牛录章京麻哈拉打着哈欠,晃晃悠悠上了镇江堡的城墙,目光向东看去,不由得一愣。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观看,心惊胆战之余,大声喊了起来。
“敌……情!”
麻哈拉快步来到号角旁,手忙脚乱吹了起来。
号角声响起,响彻天际,很快,城头城下乱糟糟一团,密密麻麻的清军上了城墙,持枪执刀,懵懵懂懂,交头接耳。
天色越来越亮,城墙上的清军看的清楚,他们的神情变的凝重,开始额头冒汗,脸色也变的煞白,一起看向了鸭绿江江面和鸭绿江东岸。
城墙上,清军们鸦雀无声,有人身体发抖,有人瞠目结舌,粗重的喘息声不时传来,气氛沉闷,压抑的难受。
漫山遍野的铁甲猛士,刺刀如林,大阵沿着岸边连绵数里,辎重堆积如山,黑黝黝的火炮不知多少。宽阔的河面上,一艘艘战船正在运送着人头攒动的士卒,无穷无尽的战马,开始渡河。
这是朝.鲜军?
“发生了什么事情,谁大清早的乱吹号……”
甲喇章京布塔满脸怒容,急匆匆上了城墙,衣甲都没有披全,他目光城外所及,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面。
“这是朝.鲜军……还是明军?”
布塔颤声问了出来。
“大人,这是朝.鲜军,也是王泰的河南卫军!”
麻哈拉鼓足勇气,大声说了出来。
布塔脸色灰败,差点摔倒,他战战兢兢举起千里镜,仔细打量。
旌旗飞舞,尤其是那些战船桅杆上,“王”字,“明”字迎风招展,夺人眼球。
布塔心脏砰砰直跳,他虽然是武官,可是他已经年过半百,伤痕累累,早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勇气。
这么多的明军精锐,他们不但要灭了镇江堡,灭了定辽右卫凤凰城,更是要灭了大清的朝食吧!
“麻……哈拉,怎……么办?”
甲喇章京布塔,哆哆嗦嗦开口。
守城的只有三千人,明军至少数万,火器齐全。
这可不是七八年、十年前的明军,高高飘扬的战旗上,“王”字赫然在目,已经让清军士气为之一夺。
自从王泰麾下的河南卫军横空出世,满清勇士难求一胜,即便是以众击寡,似乎也是势均力敌。
明军屯重兵于锦州以东的大凌河畔,以及盛京周围,谁也没有想到,明军会从朝.鲜进发,而且看着阵势,绝不是小打小闹。
“大人,赶紧派人告知盛京!先让水师截击吧!”
麻哈拉强忍着心跳,做了建议。
无论如何,得让盛京方面知道明军从朝.鲜入侵的军情。
鸭绿江东岸,十万朝.鲜军寒光铁衣,肃穆无声,按部就班,等待着过河。
“所有人过河,需要多少时辰?”
李定国拿起千里镜,注视着对岸边的情况。
小小一个镇江堡,还不放在他的眼里。
他是奔着盛京来的。
“大人,将士、火炮、弹药、辎重、马匹,最快也要一天! 如果有鞑兵阻挡,恐怕还得更久。”
朱应旺上来,脚底都是厚厚的泥块。
“先送前军和骑兵过河,要是耽搁的太久,就让董士元和王国平那些家伙抢了先!”
李定国哈哈一笑,豪情满怀。
“我倒要看看,我十万朝.鲜大军,是不是比他河南卫军差!”
目光扫向东北,十几艘清军战船顺流而来,桅杆高耸,甲板上的清军张牙舞爪,李定国眉头一皱,大手一挥。
“让水师去,灭了鞑子的战船!”
十几艘战船掉头北上,浓烟滚滚,战船上的帘门纷纷被打开,粗大的炮口露了出来。其余的船只不动声色,继续向对岸而去。
“准备!”
张仁孝大声呐喊,指挥着战船迎头赶上,战船依次排开,黑黝黝的炮口,对准了清军的战船。
“开炮!”
张仁孝一声令下,炮手们纷纷点燃了火索。
“蓬蓬蓬!”
数百门火炮一起开火,硝烟弥漫,江面上一股股白烟升起,黑白烟黑白分明,煞是壮观。
一颗颗铁球发出尖利的叫声,凌空飞舞,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清军战船。
镇江堡城墙上,清兵人人都是睁大了眼睛。
这么远的距离,明军的火炮能打这么远?
清兵诧异的目光当中,炮弹狂风暴雨,砸的十几艘清军战船木屑纷飞,樯倾楫摧,战船上的清兵栽倒一片,一片血雨腥风。
火炮声不断,炮弹呼啸,清军战船上血肉横飞,清军死伤累累,甲板上都是伤员和尸体,一些战船已经开始打转,船体倾斜,徐徐下沉。
清军战船上的火炮,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战船一个个被打的东倒西歪,破烂不堪。明军火炮声连绵不断,清军伤亡惨重,许多人实在受不了,纷纷向涛涛的江水中跳去。
“明狗怎么有这么多的火炮,怎么这么凶猛!”
城墙之上,布塔和麻哈拉都是大汗淋漓,脸如死灰。
明军火炮如此凶猛,镇江堡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明军很快上岸集结,千军万马越镇江堡而过,源源不断,后面的明军推着火炮,列着火铳大阵,四面八方,围住了镇江堡。
“准备应战!”
布塔叹息一声,下达了作战的军令。
今日一战,恐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怎么多的火炮!”
又是一句话语,似曾相识,城墙上的清军,个个心惊肉跳,缩下了身子。
麻哈拉藏好身子,探出头来,光是城东,明军的火炮就有数百门之多,明军的炮手们手忙脚乱,正在装填弹药。
麻哈拉赶紧缩回身子,在他的周围,小炮射程不过数百步,明军的火炮却在两里之外,形同摆设。城墙上的清军将士们个个脸色苍白,眼睛里的惊恐显而易见。
这么多的火炮狂轰滥炸,不被弹片击中也被震死了。
谁都知道,明军的火炮可以爆炸,就如他们让人魂飞魄散的震天雷一样。
“蓬蓬蓬!”
火炮声忽然响起,震人心魄,无数的炮弹直奔镇江堡城墙而去,城头上一时土石纷飞,硝烟弥漫,许多清军被砸翻在地,被破碎的弹片收割性命,城墙上惨叫声不断。
火炮掩护下,明军火铳大阵徐徐而进,火铳兵排铳齐发,连绵不断,打的城墙上的清军跌翻无数,抬不起头来。
火炮声隆隆,炮弹如狂风暴雨,砸的东城门楼“咯吱”作响,坍塌了下来。
一颗开花弹飞上城头,不偏不倚,落在麻哈拉身旁,炸飞垛口的火炮,麻哈拉躲闪不及,被飞出的火炮击中,头破血流,当场毙命。
炮火连天,明军很快就到了城墙下,云梯无数,纷纷搭在了城墙上,明军掷弹兵跟上,无数的震天雷扔了上去,城墙上烟柱滚滚,爆炸声隆隆,明军纷纷爬上了城头,双方立即进入了白刃战。
城头上清军被压制,一队清军举着盾牌,不惧清军冒死打出的火铳和射出的羽箭,直奔东城门。明军到了城门下,几个巨大的炸药包被放好,跟着导火索被点燃,明军纷纷避开。
“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城门被炸的四分五裂,轰然倒塌,城门笼罩在了一片烟尘之中。
“蓬蓬蓬!”
火炮声响起,无数颗铁球呼啸着砸向破碎的城门,城门破坏殆尽,城门洞里赶来的清军来不及躲避,被砸的死伤无数,哀嚎声一片,余者胆战心惊,纷纷躲开。
明军鱼贯涌入城中,震天雷飞上了城头,哭爹喊娘,烟雾缭绕,无数的明军涌上了城头。
城门洞开,宋军已经冲上了城墙,他们排铳之下,清军被打的东倒西歪,城墙上尸体横七竖八,层层叠叠。不少清兵避无可避,直接跳下了城墙,摔死摔伤者无数。
“兄弟们,杀明狗!”
城墙上,步塔抽出刀来,举着盾牌,指挥着部下,冲向了对面滚滚而来的明军。
退无可退,只有拼命了!
“杀明狗!”
数百清兵眼睛血红,嘴里嗷嗷叫着,他们跟着布塔,持枪执刀,毫不畏惧,冲向徐徐而来的明军火铳大阵。
无数冒烟的震天雷扔了过来,纷纷落入清军人群之中,跟着排铳声连绵不断,清军一片片栽倒,攻势消失殆尽。
步塔身中数弹,浑身都是血洞,他倒在一堆清军尸体从中,眼睛瞪的老大,已经气绝。
“拜见北王!”
正午时分,王泰衰亲军到达,数万铁甲将士单膝跪地,异口同声。
王泰向镇江堡城头看去,军士肃然而立,明军的旗帜高高飘扬,“明”字日月旗和“王”字杏黄大旗随风摆动,好不威风。
“诸位兄弟,辛苦了!”
王泰脸色凝重,在马上坐直了身子。
“谢北王!”
将士们又是一起喊道,人人热血沸腾。尤其是军中那些朝.鲜籍的将士们,个个脸色通红,心脏狂跳。
能见到这位改变他们命运的一代枭雄,足以让他们告慰平生。
“兄弟们,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王泰面对城上城外数万将士,大声呐喊,中气十足,声音远远地飘了出去。
“功名富贵,银子、房子、老婆孩子,全在战场上的战功所得!等直捣黄龙,破了盛京城,砍了鞑子皇帝的人头,咱们一醉方休!”
“谢北王!”
将士们群情激昂,异口同声,一起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声震云霄。
王泰轻轻点了点头,打马向前。
有这些虎狼之士,区区一个建奴,又何必放在眼中!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君子报仇,十年磨一剑,欠汉人的,连本带息给汉人还出来!
多尔衮们的饭碗,他王泰是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