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见大人,我们要上战场!”
“大人开恩,我们要去剿灭流寇!”
从高约丈许的枪尖铁杆大门的空隙远远看去,数十名军官挤在二层建筑的教学楼前的水泥地上,大声呐喊,群情激昂。
教学楼大门口两侧,两个背着火铳的卫兵站的笔直,肩上的刺刀雪亮。二人目光平视,目不转睛,对眼前汹涌的人潮丝毫不为所动。
大门头顶的木匾上,“教学楼”三字赫然在目。军官们虽然口号响亮,但却没有人敢雷池一步。学堂军规森严,比之军中,有过之而无不及,谁也不敢以身试法。
教学楼正面的墙上,巨大的红字震人心魄,“团结、牺牲、奉献、服从”,这八个大字,正是学堂的校训。
也有些墙外的军士,从围墙之间的铁栏杆空隙向内看去,想知道,这学堂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操场上稀稀拉拉没有几个训练的军人。看来,这些军官也知道轻重缓急,特意在吃饭时间来抗议。
也许,只是“请愿”。
河南武备学堂,不正是培养军官尚武之风,一挽大明颓势的吗。
不错,这就是河南武备学堂,王泰花了半年时间,才在宣武卫建起来的大明王朝第一座培养军官的军校学堂。而学堂的校长自然而然就是王泰本人承担。顾绛担任了副校长,董士元其他军官们,都是兼任了学堂的教官等职位。
明朝武举创制甚早,但制度一直没有确定下来。直到成化十四年(1478),朝廷才根据太监王直的建议,以文科为例,设武科乡、会试。弘治六年(1493年),定武科六年一试,先策略,后弓马,策不中者不准试弓马。后又改为三年一试。考试内容主要是马步弓箭和策试。
万历末年,朝廷曾有过一次实行改革的议论,有朝臣主张设“将材武科”,初场试武艺,内容包括马步箭及枪、刀、剑、戟、拳搏、击刺等法;二场试营阵、地雷、火药、战车等项;三场各就其兵法、天文、地理所熟悉者言之。显然易见,这是一个具有远见卓识的提议,可惜并没有引起朝廷重视,不了了之,否则将会产生极为深远的历史影响。
崇祯四年,参加武会试的举子中,能运百斤大刀者只有王来聘、徐彦琦两人,发榜后徐彦琦榜上无名,议论腾起。当时正“锐意重武”的崇祯帝认为有人作弊,将考官、监试御史等一大批官员下狱、撤职,令倪元璐、方逢年等主持复试。复试后选取百人,依照文榜例,分三甲传胪赐宴。崇祯亲自调阅前三十名试卷,钦定一甲三人,王来聘居一甲第一名,也就是武状元,授副总兵职。
值得一提的是,明代武举一直没有殿试,也没有三甲之分和鼎甲名号。只有崇祯开殿试,才形成完备的武举考试,共分乡试、会试和殿试三级考试。正式有武状元之设,王来聘是第一人。也从中可以看出,崇祯对朝廷武备的重视。
不过,明代文贵武贱,武职多由世荫承袭,加上由行伍起家者,武举只是个补充形式,聊胜于无,是以明代武举出人不多,武举形同虚设。
历史上,崇祯十四年(1641),李自成攻克洛阳、围攻开封,张献忠攻克襄阳;清军包围松山、锦州等4城。这一年,崇祯下诏开“奇谋异勇科”(武科考试),但无人应考;崇祯十五年(1642),崇祯再次下诏,欲挑选“督师大将”,仍是无人应考;仅仅两年后,崇祯十七年(1644),李自成进京,明亡。
文臣负气用事、空谈阔论,武将贪鄙跋扈、任意妄为,军人缺粮少饷、任意奴役,毫无尊严,军队尚武之风缺失,又那有一战之力!
而王泰创办武备学堂的初衷,便是提高军人地位,以点带面,恢复军中的尚武之风。
武备学堂,其主要功能自然是为军中训练初级军官,学习期为两年。学堂自去年九月开办第一期,到如今,仅仅一年之久。军官陆续加入,如今大约1400人,除了河南陕西的老乡兵800人,还有新募的卫兵400人,以及第一批从“关中学堂”送来的200学生。
武备学堂共设有步兵、骑兵、炮兵、工兵、辎重5科。步兵科600人,为第一大科;骑兵科200人;炮兵科400人;工兵科100人;辎重科100人。每科设有教官,担任战术、筑城、兵器、交通4大教程的教育学科。学科还有军制学、各兵科的典范令等。术科则分操场、野外、劈刺、体操等。还有测量地形学习和实施等。
至于学堂的教育方法,半天时间教授课程,除有关军事的战术、兵器、测绘、筑垒及典范令外,并增加物理、数学、历史、地理等,每节课为一个半小时。典范令小册子是教练各项军事动作的准绳。普通知识是辅助教育,聘文职教员担任,以充实学生的军事知识,为逐步全面学习各种军事演习准备条件。
术科训练,则是先在操场进行各种制式教练,再到各教练场演习。野外演习,先由简入繁,再逐步进入全面联合演习。实弹射击有打靶场,马术训练有马场,炮兵训练有炮场,工兵有土木工作业场、架桥作业场,爆破演习则有单独的场所。辅助术科如劈刺、武术等,都有专业教官,在操场进行。器械操在校后门外的器械操场进行。这些训练每课多为一小时,正式出操训练一般两小时,野外演习至少用半天的时间,大演习还要携带帐篷、炊具等。
在军校的两年中,计划是一年半的时间在校学习,另半年时间是在外举行野营,实施实弹射击和测量实习。实习完毕后,返校举行毕业式。毕业后,分发各军见习半年。见习期满,就分配到各部队中充当干部,由最低的什长和队长做起,但也有极其优秀者,被委任以哨官、把总之置,不过数量很少。
至于校中的教官,多是军中老兵,以及越来河南卫的一些军官和地方官员担任,这些军官和官员虽然打仗一塌糊涂,但理论上的知识,还是有几把刷子,毕竟很多人是科班出身。
教学器材以如火铳、火炮、震天雷、战马等军用器材,一部分来自兵部在军中的补给,另外一部分则是王泰自力更生。
学生的武器装具被服书籍伙食等,都系学堂公费开支,除此之外,学生每月还有津贴补助银元一元。
这也从一个方面,看出王泰刻意提高军人地位的思想。
“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难道不知道,学堂之中严禁喧哗,违者军法从事? 你们难道要哗变吗?”
顾绛从教学楼大门出来,脸色铁青,大声怒喝。
“顾副校长,我们只是想见一下校长,这是我们的请战书,请顾副校长转告!”
军官们安静了下来,领头的徐未朝双手举着请战书,朗声说道。
徐未朝说完,一旁的韩未波又走了出来,脸色通红,义正言辞。
“顾副校长,张献忠为祸中原,李自成又兴风作浪,中原本就是天灾不断,再加上人祸连连,内忧外患,百姓那里还有活路? 校长在河南的所有努力,岂不是要付之东流? 我等堂堂军人,又岂能在这坐视时局败坏? 求校长带我等出征,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徐未朝和韩未波的话,让顾绛不由得哑然失笑,随即又恢复了冷酷。
“张献忠如今远在四川,自有杨督师率部征讨。至于李自成,我河南各卫已经是各守其地,分兵拒敌。你们知不知道,没有朝廷的军令,大人带兵擅动,就是死罪!”
顾绛的话,让众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徐未朝才开了口。
“顾副校长,杨督师转战千里,官军腐烂不堪,左良玉、贺人龙等人跋扈自恣,以致于张献忠部没有剿灭,反而势力越来越大。如今李自成又兴风作浪,放眼大明天下,也只有我河南卫军或辽东铁骑才能剿灭。还请校长体谅我等忧国忧民之下,奏明朝廷,带我等出征,早日平定献贼、闯贼,还天下太平!”
顾绛脸上依旧阴冷,冷冷看了一眼众军,轻轻一笑。
“献贼、闯贼不过是内忧,你们不好好学习,怎敌过关外的东虏? 你们可知道,济南城一战,六千乡兵,损失过半。你们不学好本领,将来如何带兵,又如何剿贼灭奴?”
军官们寂然无声,徐未朝和韩未波对望一眼,徐未朝继续跪地抱拳,神色凝重。
“顾副校长,还请把请战书转呈于校长。我等聚众喧哗,破坏学堂校规,还请顾副校长军规处置。”
徐未朝说完,单膝下跪,后面的韩未波等军官一起单膝跪下,异口同声。
“请顾副校长军规处置!”
“各位学员,你们都起来吧!”
顾绛接过徐未朝手里的请战书,大声喊道。
“校长回来后,请战书我一定转呈。校长对你们期望很高,你们要好好学习,不要误了大好前程,也不要辜负了校长的一片苦心!”
“刻苦学习,努力训练!”
徐未朝、韩未波等军官,一起大声喊道。
“所有人,听我口令! 绕操场20圈!”
顾绛说完,所有的军官排列整齐,在徐未朝的号子声中,绕着操场跑了起来。
顾绛摇了摇头,这些个骄兵悍将,好战分子,假以时日,就是河南卫军的希望,也可能是大明王朝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