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跪了一地,王泰看着形如乞丐的众人,心情沉重。
这些人除非随军同行,否则,迎接他们的,不知是怎样的命运?
可是,他又不能带上这些百姓,毕竟,根据得到的情报,清军很有可能已经到了济南城下,他是前去作战,不是单单进城。
“乡亲们,都起来吧。”
王泰沉声道:“我秦兵到此,秋毫无犯,是为了解救父老乡亲,不是祸害百姓。乡亲们放心,我秦兵,一定会杀尽城中豺狼,为乡亲们报仇雪恨!”
一众百姓都是跪下,随即被周围的王国平等人扶了起来。
“乡亲们,鞑子人多势众,我秦兵只有八千人,敌众我寡,我军不是鞑子的对手。乡亲们赶紧一路南去,顺路告诉沿途的百姓,赶紧南去,不要停留!”
王泰叮嘱完,摆了摆手,几个乡兵赶紧把哭哭啼啼的女子扶了下去。
“游骑向外侦查,各营依计行事!”
王泰面色凝重,立即下了军令。
“大人,让我们戊子营上吧,城门交给其他几营!”
一听说自己的营只是蹲守南门,刘朝晖立即急了起来。
“不是你们戊子营,难道是我们丙营?”
赵应贵也是面色一红,寸步不让。
董士元看了看王泰,低声道:“大人,到了城中,近身战,那可是掷弹兵和火铳兵的用处,非我乙营莫属!”
王泰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几个将领,轻轻点了点头。
只要将士们有这份战意,军心可用,便是可堪一战了。
“公子,我甲子营为各营翘楚,难道要我甲子营驻守城外,沦为看客吗?”
王国平上前,低声说道。
王泰哈哈笑了起来,就连王国平这从来不会违背他意思的甲子营主将,也是求战心切,可见军心确实可用。
300清军,700山东响马,这就算是恶战前,一场小小的开胃菜,也给乡兵们一个实战的机会。
“乙营、丙营和戊营进城,甲营和丁营分别驻守东、南两座城门,秦军驻守北门。天色不早,各营速速准备!”
王泰吩咐下去,各营立刻动了起来。
王国平赶紧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王把总,你站住。”
王国平正要离去,王泰却叫住了他。
“城中只有300鞑子,还是偷袭战。济南城外,鞑子或许数万,到时两军野战,万夫之中竟雄,有你甲子营露脸的机会。”
王国平刚才的愁眉苦脸,立刻笑的像午后绽放的菊花,喜滋滋领兵离开。
孙枝秀见乡兵们几千人分散,竟然寂静无声,不由得暗暗吃惊。这份训练有素,他手下的秦军便远远不及。
更不用说,令行禁止,军纪森严,无论任何人,在纪律面前,绝无僭越之举。
那些乡兵如此尚战,他手下的秦军,又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长清县县衙,衙门大堂中光亮无比,炭火熊熊,里面肆意的狞笑声和女子的哭喊声不断,在黑夜中听起来,是如此的刺耳。
县衙大堂内,瓦尔喀珠玛喇,这位满洲巴图鲁,牛录章京,光着一条左膀,正在让部下给其伤臂换药。
而他的右手,则是用刀挑着一块养肉,一边慢慢嚼着,一边享受着身旁掳掠来的汉家女子的服侍。
自九月入秋以来,这位满洲新贵,从贝勒岳托入塞,身先士卒,攻陷故城,杀明知县王九鼎。明总兵侯世禄师赶来增援,珠玛喇率牛录巴牙喇徒步突人明军大阵,一番血战,侯世禄败去;珠玛喇也受伤不轻。
巨鹿贾庄之战,珠玛喇带伤作战,击溃明督师卢象升部,后又击溃明太监高起潜关宁军部,身上大小数十道伤口,可谓是劳苦功高,勇冠三军。
此时的珠玛喇,志得意满,顾盼自雄,饮着杯中美酒,吃着香嫩的羊肉,时刻还有羊羔似的汉人女子侍奉,人生,可不就是如此惬意吗?
包裹的医官退去,珠玛喇油腻的大手伸入身旁女子的怀中,肆意揉搓,他哈哈大笑,女子脸上痛苦难忍的表情,反而让他有一种施暴者的快意。
下面饮酒调笑的清军将领,一个个喝的脸红脖子粗,酒足饭饱,他们开始露出固有的本色,一些扛着身旁的女子向外而去,一些就地开始施暴,场面混乱不堪。
一个清军将领,直接把身边的女子剥的一丝不挂,直接按在桌子上,当众表演起不堪入目的节目来。旁边几个清军将领给他呐喊助威,女子泪眼婆娑,躺在桌上,任凭对方驰骋,犹如木偶一般。
女子们抽泣不止,换来对方更加粗暴的蹂躏,家破人亡的她们,任由群盗们在她们身上驰骋,抽打着她们,心底的屈辱和心痛无人能知。
衙门大堂热火朝天,大院之中同样是火堆熊熊,清军骑士围着一个个火堆而坐,每十几个人聚成一团,欢声笑语,喝酒吃肉,却是适可而止。
围坐的清军骑士,大多数顶盔披甲,许多耳带金环,凶神恶煞,一些清军头上未戴头盔,露出脑后的金钱鼠尾辫。清军个个身强体壮,身上戾气腾腾,眼中凶光毕露,让人不寒而栗。
大院一角落,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靠着墙,尸体层层叠叠,堆起一人多高。
不用问,这里已经经历过一场杀戮了。
不知不觉,县衙周围多了许多黑影,他们蹑手蹑脚,把县衙团团围了起来。
“说实话,鞑子都在这里了?”
本就是墙头草,毫无道义,刀又架在脖子上,寒气森森,哪里不敢说实话。
“将军,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300个鞑子,全都住在这里,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审问完抓的响马俘虏,朱应旺上来,轻轻在董士元耳边说道。
“把总,看来,鞑子全都在这了。”
董士元点点头,摆摆手,乡兵轻轻爬上墙头,又观察片刻,又从墙头轻轻退了回来,上前低声禀报。
“把总,院中都是鞑子,大概200人左右,大堂上亮着灯,应该也有不少!”
董士元暗叫侥幸。各营从城隍庙尚未修葺的城墙进入,抓了两个俘虏,一路潜行,果然在县衙发现了这些清军。
“叫兄弟们准备!”
董士元吩咐了下去,乙营全部动了起来。
突然,县衙大门被拉开,一个清军迈步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解着裤子,看样子是要在县衙大门外放水。
猛然看到大门外一排排的人影,清军愣了一下,刚要呐喊,黑暗中风声响起,董士元手中的长枪已经刺出。
铁枪急如闪电,穿透了清军的咽喉,董士元抽出长枪,踢翻了清军尸体,大喊了一声。
“动手!”
院中的清军被惊到,瞬间各自站了起来,人人手持利刃,一些人已经抓起了角弓,手忙脚乱,开始抽取起羽箭来。
几十个冒烟的铁疙瘩从院外的三个方向纷纷扔入了院中,落在了准备迎战的清军人群中间。
“通!通!”
震天雷在院中此起彼伏爆炸,院中一时硝烟弥漫,火星四溅,清军很快就栽倒了一片,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院中立时乱成一团。
无数的火铳兵涌进了院中,火光照耀下,他们一边射击,一边向前,不做停留。
清军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打的纷纷栽翻在地,有些被打的浑身血窟窿,身子左右摇摆,完全没有了人形。
涌进院子的乡兵不过一百二三十人,他们只是射击了三轮,院子里面,满地都是尸体和伤者,已经没有站立的清军。
这……也太简单了些!
“嗖!”
一支羽箭由衙门大堂破空而出,前排的一名火铳兵被射中额头,他惨叫一声,向后栽倒。
紧接着,又有十几支羽箭从衙门大堂射出,又有五六个火铳兵被射翻。
清军的羽箭势大力沉,形状如凿,一旦被射中,创伤面极大,深可及骨,中者非死即伤。被射翻的火铳兵有人被射伤不起,有人已经咽气。
“开火!”
董士元大声怒喝,火铳兵徐徐上前,手里的火铳不时打响。
“噼啪”声不绝,院中硝烟弥漫,大堂中的清军被打的血雾狂飙,东倒西歪,跟着,十几颗震天雷扔了进去,大堂中烟尘滚滚,惨叫声接二连三。
董士元捂着口鼻进了大堂,堂中鲜血遍地,断胳膊断腿,支离破碎的桌椅杯盏,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声,堂中无论男女,所有人等,无一幸存。
董士元走到大堂的尽头,一个鲜血染红了全身的清军将领靠着墙,正在痛苦呻吟,他的胸口血肉模糊,连一截肠子都流了出来。
董士元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不到这清军军官,倒是挺顽强的。
“我瓦尔喀……珠玛喇,满洲的巴……图鲁,我要杀……尽你们这些明……狗,睡遍你……们的女人,抢完……”
董士元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枪,狠狠捅进了瓦尔喀珠玛喇的前胸。
“穷凶恶极,死性不改!”
董士元抽出枪来,看了看旁边重伤中抽搐的女子,上前一枪,结束了她的痛苦。
“妹子,对不住了!”
董士元抽出长枪,女子痛苦的眼神终于放松了下来,露出一丝欣慰,终于呆滞不动。
董士元矮下身子,轻轻合上了女子的眼睛。
“一人补上一枪,不留一个活口!”
董士元吩咐完毕,还没有迈出几步,忽然外面马嘶人叫,惨叫声不绝。
他心头大惊,几步奔到大堂门口,只见数十匹战马从后院奔出,马上的清军骑士人人手持刀枪,直接撞入了大院里的火铳兵人群,瞬间已经有数人被撞翻、砍翻在地。
陕西民风彪悍,清军骑士虽然撞入火铳兵人群,拼命砍杀,但院中面积本就不大,战马加不起速,火铳兵也奋起抵抗,刺刀连连刺出,双方人仰马翻,鲜血飞溅,陷入一片混战。
“杀虏!”
董士元眼珠血红,怒气勃发,他跃起身来,一枪刺入一名清军骑士的肋部,把那人推下马去。
和董士元一起出来的乡兵们,也都是眼睛血红,一个个挺着刺刀,嗷嗷叫着,直扑后院里奔腾而出的清军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