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为太子做事?”侯烈咳了两声,轻声问道。
“太子终将是这个天下的共主,跟着太子混没什么不好的。”柳一刀感叹了两句。
“你要知道,这天下还是陛下的。至于以后会是谁的,现在来说是不是早了点。”
这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可能柳一刀听的多了,也没在意,只是笑着说道:“前辈不用考验我的忠心,我这次来有两件事要办,一个是问问前辈,那些财产藏在哪里?至于另一个……”
他的话没有讲完,可侯烈已经明白了,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一旦没了用处,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永远闭嘴。
“既然难逃一死,你以为老夫会说出来吗!”
唰的一声,大刀出鞘,整个人如同一只苍鹰,高高跃起,大刀举过头顶,往侯烈身上砍去。
一夜的逃亡,似乎侯烈的精气神已消耗殆尽,他已经没力气去躲避,只是懒懒的举起手臂,妄图用手臂来抵挡这狂暴一刀。
砰砰两声,几乎同时发出。柳一刀横刀于胸,飘然而退。
侯烈仰躺在地,右臂无力的耷拉着,左手的木棍已化为了满天木屑,他仰天长笑,“怎么样?我这棍法威力不减当年吧!”
柳一刀大腿根部一阵剧痛,要不是他关键时刻扭了扭身体,现在可以进宫做太监了。这老不死的出手还是和当年一样,尽往下三路招呼。
他试着起身,右腿根部完全使不上劲,估计是断了。
“现在公平了,咱们都是单腿走路,你还要追我吗?”
柳一刀苦笑道:“前辈的心机,晚辈望尘莫及。拼着一条手臂不要,也得废了晚辈的腿,晚辈佩服。不过就算晚辈失手,前辈在这野兽横行的高山密林当中,一身残躯,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这就不用你挂念了,回去告诉太子,老身已葬身鱼腹。”
“前辈说笑了,我就这样回去,恐怕也得葬身鱼腹。”
“哦,那你是想跟我耗着吗?”
“还请前辈见谅,毕竟晚辈还年轻。”
侯烈无奈摇头,拖着残腿继续往密林深处走去。
柳一刀面露挣扎之色,他确实年轻,耗也能耗死侯烈。可一旦进了密林深处,很有可能永远走不出来,他真的年轻,还不想把命留在这里。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又跟了上去。
李云洲与陆川对视一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山林渐密,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林子里变得暗了起来,空气变得潮湿起来,各种走兽渐渐增多。
侯烈似乎有些累了,找了地方坐下,呼呼喘息着。看着身后的柳一刀也停止不前,不由得打趣道:“年轻人,真的就这么想陪着老头子一块死在这里吗?这是我给自己选的坟墓,你看这边的风景还不错吧!”
“这里风景虽好,野兽也是不少,没人给前辈埋身,恐怕会尸骨无存。”柳一刀慢慢调理着体内真气,嘴上却没有停,“要不我们做个交易?”
“哦,什么交易?”
“听说前辈无意中,去过一次洞天福地。”
侯烈一怔,突然大笑不止,那条断臂随着身体左右晃动,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感官,却没有让他停止笑声。
许久之后,他的笑声渐渐消失,额头爬满汗珠,眼里噙着泪水,声音嘶哑的说道:“你这么年轻,就开始做长生的梦了吗?可悲啊!可悲啊!”
柳一刀却是一脸淡然,“你把那东西交出来,我立刻就走。”
“世人皆知长生好,可又有谁能真正的长生,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侯烈从怀里掏出一片龟甲,“这只是一块有些年头的龟甲罢了,平平无奇。你想要的话,给你也无妨。”他往前一扔,龟甲滚了两圈停在了两人中间的空地上。
柳一刀看着滚落的龟甲,喉结一颤,抬头望着侯烈,见他闭着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一时间,场面变得安静了起来。柳一刀慢慢向前挪着,眼睛紧紧盯着侯烈,在离龟甲一步之遥时,他迅速弯下身体,伸手向龟甲抓去。
就在柳一刀低头的瞬间,侯烈猛的睁开眼睛,眸里精光四射。那只完好的手臂轻轻划出一道弧线,手掌似慢实快,朝着柳一刀的后脑勺拍去。
手掌轻飘飘的,如同绵软无力的棉花。又像是慈爱的长者轻轻抚摸着后辈的脑袋,柳一刀身体微颤,手里的龟甲滑落在地,脑袋一歪,身体就扎在了地上。
李云洲看的心头一紧,没想到这老家伙如此阴险。看着倒在地上的柳一刀,心里忽然冒出一句,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侯烈这一掌,似乎抽空了体内所有力量,他瘫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作。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陆川挑了挑眉,轻声说道:“是不是该我们出场了?”
“再等等看,这老家伙阴险的很,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李云洲摇了摇头,刚才侯烈轻描淡写的一掌,确实惊到他了。反正不着急,还是稳妥点为妙。
不知过了多久,李云洲抬起头,透过树叶缝隙,看到太阳已经西落。山谷中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迷雾,瘫坐在地的侯烈依然挺立,像是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李云洲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跟前。发现这个老人已经死去多时了,身体已经僵硬。
叱咤运河的一代帮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世。
陆川走了过来,踢了踢侯烈已经僵硬的身体,“便宜你了。”
李云洲拉了拉她,心想死者为大,不管怎么着,侯烈已经死了。不管是爱,也好恨也罢,都随着他的死,而烟消云散。
两人找了个土质松散的地方,用那把大刀挖了个大坑,把侯烈与柳一刀埋在了一起。
“生前打打杀杀的,死后就别打了。你俩做个伴,找个老太太跳个广场舞不香吗!”李云洲站在一边嘀嘀咕咕的。
看着面前的黄土包,心中感叹,人活百年,不过是黄土一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