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参加一场入学考试,一共考数学、语文、英语三门科目,数学满分,语文满分,但是英语零分,试问,你最终会被录取吗?
这个问题,只要上过学的人都能回答,当然是不会了。
人家看的是三门的总成绩,你缺一门,总成绩怎么会高?总成绩不高,又怎么会被录取?
打麻将好像缺一门都不能胡吧?如果有会打麻将的朋友可以告诉我,到底缺一门能不能胡?
这打麻将缺一门能不能胡,无关紧要,不过考三门缺一门成绩,是指定录取不上了。
宋应星的第三场考试,直到交卷那一刻,那卷子上都是愣没能写上一个字。要怪就怪这场持续性的大暴雨吧!
浑身湿透的宋应星,像个落汤鸡一样,顶着大雨就出了贡院的门。这贡院外的街上,早就雨水及腰,一片汪洋了。
北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暴雨,雨还在下,打在房檐,却落在了宋应星的心里。
一声叹息。
这宋应星正犯愁该如何回琉璃厂之际,只见暴雨中,远远来了一条小船,船上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一边摇橹,一边舀水,向贡院门口划来。
大街上划船,真是活久见。
待船靠近,宋应星才看清,这划船的人不是张老樵么!除了他,谁还能想出这么个幺蛾子来?
“腐儒,赶紧的!贡院门口地势有点高,我再近就该搁浅了!”张老樵把手里的瓢撇到了宋应星的怀里,喊道:“你舀水,我划船,这样咱还能快点回去!不过你注意点,舀水的时候别把我船上的鱼给舀出去了!”
宋应星接过张老樵撇过来的瓢,小跑了几步,待上得了船,准备低头舀水的时候才看清,这船上有十来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正欢实地摇头摆尾呢。
这船上哪来的鲤鱼?
“别愣着啊?赶紧舀水,不知道上来一个人后,这船吃水就深了吗?”张老樵指挥着说道,“看着点鱼啊!别让这鱼跳出去了!”
“樵老,我雨具呢?”看着正在摇橹的张老樵,宋应星问道。
“没带!”张老樵答道。
本来这第三场考试,宋应星就是头顶着漏水,脚踩着污水,坐了三天,一听张老樵没给自己带雨具,还让自己蹲在船上舀水,登时就火了,气道:“樵老,你接我居然没带雨具?那你来接我干吗?没带雨具也就算了,居然还让我在这雨里舀水?成心的?”
对张老樵的称呼,宋应星从“您”变成了“你”,可见是确实生气了。
“你当我愿意来接你?”张老樵根本就不在乎宋应星生不生气,“我跟你说,我老头子是去菜市口买菜去了,顺路过来看看你!你没看见这船里的鲤鱼吗?”
北京贡院在东城,菜市口在南城,琉璃厂也在南城,张老樵哪是什么顺路接宋应星,明显是特意过来接他的。
不过,张老樵江湖人嘛,就是嘴硬,明明是特意来接他的,非说成是顺路来的。
宋应星在北京待的时间可比张老樵长多了,一听就知道张老樵是故意这么说的,所以他心里这气也就没了。
“樵老,您从哪弄来的这些鱼?”宋应星一边蹲着拿瓢舀水,一边问道。
对张老樵的称呼,宋应星又从“你”重新变成了“您”。
一听宋应星的口气变了,张老樵也慢条斯理了起来:“这不是想着,下了三天暴雨家里没菜了嘛,所以接你之前,就先划船去了趟菜市口,寻思着到那买点菜。可是,谁曾想,一个卖菜的都没有,倒是那卖鱼的小贩还出摊,不过他的活鱼借着这暴雨,都游上了大街。我一看,这要是让鱼游走了,不是浪费了吗?于是我就开始捞鱼。这不,捞上来的鱼都在这船上呢。”
宋应星想了想,大暴雨天的,还能认为菜市口有人会出来卖菜,并且还真去了一趟,能这么做的人,也确实只有张老樵了。
虽然跟张老樵接触不久,但宋应星了解,这是张老樵的行事作风,傻!
可谁曾想,张老樵去菜市口,同样遇到了一个认为在这暴雨天,会有人出来买鱼的鱼贩子。
这鱼贩子也是倒霉,他的鱼游到了大街上,碰到谁不好,却偏偏碰到了张老樵,让这老头捡了一个大便宜!
张老樵爱占便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樵老,你定是没给人鱼贩子银子吧?”宋应星明知故问。
“那是自然!”张老樵有些得意地说道,“我花了那么大的工夫捞鱼,再给他银子,岂不是白费工夫了?我跟你讲,本来我出来顺路接你时,是带了一把伞的。”
“那伞呢?那伞怎么没了?”
“还不是捞鱼捞的?”张老樵叹了一口气,然后绘声绘色地继续说道:“我眼见眼前有一条大鲤鱼啊,心想,今个儿就是你了!于是,我一个猛子就扎下了水。当我活捉了这大鲤鱼,再回到船上时,才发现,给你带的那把伞,不知怎么着,早就漂出几丈开外了。”
“那您为什么不再扎一个猛子,把伞再给寻回来?”
“我也想啊!可是这一条鲤鱼接着一条鲤鱼的,我哪还有工夫寻伞?再不捞鱼,恐怕这暴雨天连饭都吃不上了!”张老樵说完,看向宋应星问道:“你说是寻伞重要,还是捞鱼重要?再说了,你在贡院的号舍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就接你这一会儿工夫让你淋点儿雨,怎么也能忍了。”
宋应星一听张老樵这话,心想,你可不知道我在这贡院里头都经历了什么啊!
宋应星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张老樵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啊,就是娇气!这样,赶明儿个等天晴了,老头子我教你几招,你也没事强强身健健体什么的,别一副弱不禁风的样!”
宋应星苦笑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个大喷嚏。
“看来是丫头在琉璃厂念叨你了。”张老樵把头上的斗笠摘下来,丢给到宋应星,“把它戴上,别真弄出病了,到时候在那丫头面前,我可不好交代。她那伶牙俐齿,我老头子可招架不住几招。”
宋应星接连又打了两个大喷嚏,算是回应了张老樵。
张老樵用诧异的眼光看向宋应星,心想,这腐儒,总配合我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