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沈琳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夫人,又扭头看了眼沈容,看来是她小瞧了沈容的伶牙俐齿,她抿了抿唇间:“祖母,不如我随三姐姐一道过去,好相互有个照应。”
“容姐儿又不是去顾府玩,你瞎凑什么热闹。”老夫人睨了她一眼:“你多去上善院陪你娘说说话,这才是你的要紧事。”
沈琳又气不过沈容去顾府与那个顾行之私会,还理直气壮一副做了善事的模样。
更恨的是明明已经与谢钰定了亲,还这么朝三暮四,一点也不检点。
她扯了扯嘴角,但老夫人言已至此,她不得不应声。
这罢,老夫人摆摆手,让沈容速速随着顾月桐回顾府了。
三人一道出了福华院,走在铺着青石板的小路上,沈琳脸色深沉,轻哼一声:“三姐姐,你当真是要去劝顾夫人吗?说这种话,也不怕遭了天谴。”
“看来你很闲,还有功夫管我的事情?”她挑眉反问道。
沈琳知道沈容是说四房的事情,她紧咬着下唇,用力甩下袖角:“三姐姐,那你得仔细些,千万别让人落了话柄,否则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拂袖而去,身后的涟漪连忙碎步跟去:“五姑娘,您的意思是这三姑娘此番去顾府其实是一个幌子?”
“哼……说的好听,指不定去哪里私会男子了!”沈琳轻斥一声:“简直让人作呕!”
涟漪眼尾轻微扑闪,眼眸中的流波暗转,她嗫嗫道:“五姑娘,这种事情必须要有证据才行,不然以三姑娘的手腕。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姑娘您,我看此事姑娘您就别管了,这次去顾府,连老夫人都应允了呢。”她偷偷的看沈琳的眼色。
虽说沈琳里头换了芯,但与原主一样是善妒的。
甚至比原主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才是有着光环的女主角。她闻言,脸色大变:“怎么?你是觉得我不如那个沈容?”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涟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心翼翼出声:“三姑娘一向不守府中规矩,三姑娘又怎么能与您比。”
沈琳脸色稍有缓和。剜了跪在地上的涟漪一眼,大步往上善院去,“这一次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了。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她脚步戛然停住:“咱们偷偷跟过去,快!快去备车。”
说着沈琳折身就往外走。
涟漪也不拦着。点头先一步去了。
沈容坐上了顾府的马车,没想到沈琳会胆大到偷偷的跟了出来。
沈琳是以登门拜访顾府的由头离府,因沈容与顾月桐将走不久,那些婢子便也没怀疑。就让沈琳出府了。
玲珑有致的顾府马车内,顾月桐低叹一声,难为情的绕着手中的粉色丝绢。糯糯出声:“阿容,对不起。”
顾月桐知道这事让沈容为难。她也与纪思远定了亲,知道闺阁女子的声誉有多重要。
可为了顾府,为了她娘亲,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她顿了顿,遂又说:“还好你聪明,不然非得被我说漏嘴。”
沈容苦笑:“月桐,你不用抱太大期望,我尽量一试。”
顾月桐颔首,泛着白的唇间露出一抹浅浅笑意:“我明白。”
黑漆平头马车稳稳的入了九转巷,绕了几个胡同,方停在了顾府二门。
立即有婆子过来迎。
如意小心的将自家姑娘扶了下来,沈容来过顾府几趟,那婆子看见沈容,眉开眼笑的道:“原来是沈姑娘到了。小姐,老奴这就去差人通禀夫人。”
“不用了。”顾月桐摆手,径自挽住沈容的胳膊,将她带离了前院。
冲动出来的沈琳眼巴巴的停在顾府前,望着顾府门楣,不禁皱起了眉头。
现在进去,肯定会惊动沈容,她侧看了涟漪一眼:“你快跟着进去,就说是给沈姑娘送东西的,快去!”
涟漪微愣,就连忙下了马车,被沈琳瞪着,无可奈何的敲响了顾府的大门。
不过一门,朱红色的大门压住一条细缝,探出一个黑黝黝的脑袋来,看了涟漪一眼:“你是何人?”
涟漪犹豫了会,才道:“这位小哥,我是沈姑娘身边的婢子,方才姑娘让我回府办事,这才耽搁了一会。”
“原来是沈姑娘的婢子,快进来。”那小厮眯着眼睛将涟漪请进了府邸,遂道:“我家小姐带着沈姑娘去沁心园了。”
他想着自家小姐没有让人去通禀顾夫人,只以为是带着沈容回了沁心园
沁心园是顾月桐的院落,那小厮便寻了一个三等丫鬟给涟漪带路去了沁心园。
自然沈容与顾月桐二人都不在沁心园,而是直接去了东厢顾行之的院落。
顾行之的院落林立于东厢中央,院内有正房五间,偏房七间。
原本偌大的院落里近日摆满了武学用具,梅花桩,各式各样的兵器,小小的院落,仿佛是武场一般。
走在绿树繁盛的石子小路上,隐隐约约就听见了顾行之的大喊大叫声。
隔着八角菱形石窗,一道黑影穿梭其间,待近一看,只见顾行之一身黑色劲装,腰绳紧紧勒于腰上,手脚裤脚都紧紧束缚,挥洒汗水的打着木桩子。
口中发着异常有力又不失柔和的喊声。
顾月桐看见院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已经黑了脸色,不得已看了沈容一眼:“阿容,你瞧瞧,我哥哥他还有救吗?”
胳膊打在木桩上的声音实实在在,不难看出顾行之是真下了功夫的,沈容扫了眼院中诸多之物,摇摇头。
她不知道,对顾行之又不了解。
忽然顾行之停了动作。下意识的往沈容与顾月桐这边看来,又将目光收回,他身形微顿,赫然又转过脸来,呢喃:“阿容……”
他努力瞪大眼睛看去,莫不是自己因为太累出现了幻觉?
他很镇定的偏过脸,这一定是幻觉。幻觉。他揉了揉眉骨。
顾月桐与沈容走近,顾月桐看着自己哥哥不睁开眼,尴尬的与沈容笑了笑。连忙出声:“哥哥,你在干什么!”
顾行之淡淡的瞟了眼顾月桐,又看见旁边站着的沈容,他忽然倒退了两步。惊奇的出声,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幻觉。幻觉,可为何幻觉如此的逼真。”
顾月桐白了他一眼,“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不是幻觉!哥哥。阿容来了。”
“阿容!”顾行之手掌立马松了下来,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一次见面,该说得都已经说了。
“顾七爷。不如我们坐下来聊一聊。”她缓缓出声道。
“好。”顾行之笑了,白皙的肤色上。笑魇如花。
入了屋,沈容开门见山:“你要去西北从军?”
“是,我要去西北从军,我现在虽比不过谢钰,但两年,两年后,我一定安然回来,立战功!”顾行之双目璀璨,似有流光,深情痴迷。
沈容移开了目光。
顾行之从军不会是因为谢钰?
她面色讪然,上一次顾行之根本没有听懂她的话,她忙出声:“这与你立不立战功没关系,你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听顾夫人的话,弃武从文,参加乡试。”
“阿容,这是我的选择。”顾行之清楚,只有从西北历练出来,才配与谢钰较量,他的目光渐渐温柔下来,声音沉静如水:“阿容,如果,我不幸死在了战场,那就是我无用。”
“顾行之!我看你月桐没说错,你真的是疯了!你从军,你有想过顾夫人吗?说什么你不幸死在了战场,如果你死了,你让顾夫人怎么办!你怎么忍心让她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沈容气急,不管不顾的大声喝道,千金闺阁的气质全无,俨然就像是一个泼妇,她现在恨不得将顾行之抓起来暴打一顿,好将他打醒。
顾行之眼色晦暗不明,薄薄一层眼皮垂了下来,“所以,我不会死的,我会活着回来,人总不能过得太安逸,我也不想永远留在江北混吃等死。”
沈容无力的看向顾月桐,她真的劝不了。
顾行之是个牛脾气,他既然打定了主意,又岂能是轻易可以改变的。
顾月桐也垂了下眼帘,她凄凄的望了顾行之一眼:“哥哥,你还是想想怎么劝娘亲吧。”
话罢,她转身带着沈容往出走。
回沁心园的途中,正与刚从沁心园出来的涟漪迎了一个正面,涟漪慌慌张张的垂了脑袋,生怕让沈容瞧见,她加快步伐,埋头大步。
忽然走在前面的三等丫鬟停了下来:“咦?小姐,沈姑娘……”她扫了眼快将脸藏到衣服里的涟漪,道:“涟漪,沈姑娘在这呢。”
遂又与沈容禀报道:“沈姑娘,这位婢子说是您身边的人,方才奴婢将她带到沁心园,却不料小姐与沈姑娘都不在……”“涟漪?”沈容眉头微微一挑,就是那个与芊芊有关系的丫鬟?她出声道:“抬起头来。”
涟漪迟迟将半张脸露了出来,捏着嗓音说:“三姑娘,都是奴婢不好,让您受惊了。”
“惊都是没受,就是让吓了一跳。”沈容冷冷笑说:“五姑娘呢?我不喜欢说谎话的孩子。”
涟漪“咚”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她听说过沈三姑娘手段凶残,沈府上下也都纵着她胡乱,涟漪胆子小,怕的厉害,忙道:“回三姑娘,五姑娘正在顾府门外等着。”
沈容哼笑一声:“堂堂沈府五小姐,难不成还不敢进顾府?是怕顾府有豺狼野兽吃了她?”
涟漪不敢吭声,只垂着脑袋,诺诺道;“姑娘赎罪赎罪。”沈容摆摆手:“出去告诉你主子,让她别挡在被人的府前,晦气!老夫人可没让她出府来!”
涟漪慌乱之下,连忙一路踉踉跄跄的出了顾府,上了沈府的马车。
沈琳正悠闲的塞着一块点心,看见涟漪出来,她轻轻擦拭了嘴角的残渣,激动问:“怎么样,看到什么了!是不是与顾行之在一起,他们说什么了,干什么了!”
涟漪脸色越发沉重,她声音透着些许喑哑:“姑娘,奴婢无用,什么也没探听的到,甚至还未见顾七爷,就被三姑娘发现了。”
“你……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沈琳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点心,尽数摔到了涟漪的脸颊上,身上,她阴狠的瞪了她一眼,也不甘心解气。
涟漪心中虽恼,但还是将沈容的话原模原样的与沈琳番了一遍,沈琳闻言眉头紧皱,连忙让马夫赶路,往回走。
她可不会任沈容倒打一耙!害她受罚。
再损了夫人又折兵。
*************
顾行之劝解无望,顾月桐不再为难沈容,面色透了几分疲惫,她低声说:“阿容,你随我去看看娘亲吧。”
“顾夫人待我极好,我理应看她的。”
渠芙堂,花草鲜嫩碧绿,院中丫鬟三两个打扫着院落,还有几个正在后厨里替顾夫人准备羹汤。
顾夫人这些日子因为顾行之的事情,没吃过一顿好饭,她每日假装卧在榻上,想着以自己这幅模样,应该能留住顾行之。
哪料到顾行之执迷不悟,是个倔脾气。
所以顾夫人气火攻心,真的病倒了。
顾月桐轻手轻脚的进了厅堂,屋内淡淡的安宁香萦绕屋梁,她绕过黑漆牙雕的屏风,与珠玉串帘子,黯然神伤的将目光落在睡在床榻上的顾夫人。
她小心的蹲在榻前,轻声道:“娘亲,阿容过来看您了。”
顾夫人面色惨白,才是几日功夫,就憔悴成这样,沈容被这样的顾夫人吓了一跳。
顾夫人卧在榻上的手脚轻微的动了动,许久才睁开眼睛,身边的婢子水袖忙上前扶着顾夫人坐起身,往她的身后放了一个软枕,让顾夫人靠在了后面。
病来如山倒,顾夫人真的是被顾行之气到了。
(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