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画像上年轻的自己，也是不禁泪目。
她颤着手抚上画纸，感叹：“这是哀家和先皇出游时的景象，这件衣服还是先皇亲自给哀家挑的……”
照片般的画作立刻唤醒了太后尘封的记忆，她看向云端月的眼神，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慈祥。
“月儿有心了，这是哀家收到的最好的寿礼！”
一句月儿，直接将不受宠的五公主身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要知道，就连长公主云如冰都没有这么被太后青眼有加过。
云兆帝虽然当皇帝不行，不过作为一个儿子还是很尽职的，见到太后开心不已，顿时也对云端月这个从未在意过的女儿多看了几眼。
只见云端月低垂着脑袋，对周边恭维的称赞没有丝毫得意，依旧是那副惶恐的谦卑模样。
一个有用的公主，丑点又如何，贞操有损又如何？
云兆帝在众臣子面前大大长了脸，顿时越看云端月越顺眼。
抚着胡须爽朗大笑：“不愧是朕的孩儿，赏！一定要大大的赏！”
之前还对云端月轻视鄙夷的大臣们对视一眼，立刻敏锐地嗅到了风向，纷纷一改之前的嘴脸，对云端月极尽赞美。
“若皎公主大才！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给殿下才对啊！”
“的确，殿下有此成就，一定是循了陛下的才情，陛下年轻时不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嘿，这马屁拍的，看似拍的她，实则拍的云兆帝。
果然，云兆帝听了立刻笑逐颜开，皱纹都舒展了。
云端月不动声色朝说话那人看去，竟是李太尉，李池淳。
她忍不住挑眉，之前李池淳借着青楼的掩护和曲慎秘密见面，谈论的便是窃国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如今却照样可以将云兆帝哄得龙心大悦。
不愧是混到了一品大臣的千年老狐狸，这城府，任谁也看不出他有不臣之心。
周围的马屁声不断，云端月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撇撇嘴，只觉得无趣极了。
心底没有丝毫出了风头的得意开心，反倒是唇线绷紧，满心戒备。
阿律耶的刺杀就像看不见的铡刀，悬在所有人的脑袋之上。
所有人都察觉不到，只有她，对于暴风雨前的平静一直提着一颗心，时时刻刻不得安宁……
就在众人交口称赞，一片其乐融融中，一声微不可闻的裂帛声响起。
云如冰面上一副淡然大方的模样，桌下手心里却是被绞的稀巴烂的丝帕，因为太过用力，手指节发白不见一丝血色。
“看不出，五姐竟是如此惊才绝艳。”
“哈哈，大姐第一才女的名头给出去也不算冤枉。”
听着周围皇子公主的话，云如冰嘴角僵硬，深吸一口气，竭力维持着体面。
淑妃和皇后一直不对付，淑妃的女儿九公主自然也看云如冰不顺眼。
从画作中的震惊回过神，看到云如冰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九公主立刻掩唇笑出了声。
“可不是嘛，自封的名头和众人承认的名头哪有什么可比性，七哥可别乱说。”
这话任谁都听出来是在内涵谁，皇家薄情，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情，刚刚还和云如冰有说有笑的其他皇子公主，纷纷嘻嘻笑着应和。
眼中俱是一副看好戏的奚落。
云如冰挺直了脊背，不让自己输得太过狼狈，脸色却是无法掩饰的难看。
和云端月对于地位水涨船高的不以为意不同，看到角落里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少女，云如冰满心彻骨的嫉恨。
一个在那群肮脏的土匪手里活下来的贱皮子……她本来没有多在意，甚至还觉得又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乐子。
而现在，一个被玩透的残花败柳，不去寻死觅活，也敢来争她的名头？
也配？！
该死的贱人！当初就该死在那群土匪的身下！
这时，一直假装不善应酬，唯唯诺诺应付众人的云端月察觉到什么，不经意抬眼，对上淬毒般的目光。
后者怔忪一瞬，似乎没想到她感知那么敏锐。
立刻掩藏下满心不甘怨毒，朝云端月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云端月眉梢一挑，却是睨了云如冰一眼，嘴角勾起一点嘲讽的弧度，随即转开目光，对她的虚伪的示好视若无睹。
“呀！”
一声惊呼，捧着茶盏的宫女连忙跪下，“长公主殿下您没事吧，奴婢不小心……”
云如冰的手背上被撒了一些茶水，茶水已经不滚烫，此刻，她的内心却倏地翻涌着沸腾了。
她冷冷看了地上的宫女一眼，朝一旁的贴身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贴身宫女得到授意，立刻让人把瑟瑟发抖的小宫女拖了下去。
小宫女想求饶，但是对上长公主凉凉瞥来的一眼，顿时身子一抖，再不敢说上一个字。
若是在这样的场合求饶，撕破长公主伪善的一面，别说留全尸，就是宫外的家人，怕是也是不得善终。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哪能不知道自己主子的秉性呢？
云如冰看着端庄大方，对谁都是笑吟吟的模样，实则却是阴狠的美女蛇。
小宫女脸色灰败，最终还是被嬷嬷推搡着押了下去。
有人看到了，随即不以为意转过头。
喜庆欢乐的宴会上，一个下人的性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有眼力见的宫女立刻上前，轻柔拭去云如冰手背的茶渍。
而刚刚轻易抹去无辜性命的女人，则是依旧一副端庄美丽的姿态。
她望着云端月的方向，眯了眯凤眸，内心的郁结依旧不见丝毫减弱。
不过一个贱婢生的贱皮子，也敢这般轻视她！
迟早有一天，她要让这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云端月的“旷世神作”在宴会上投下了一片不小的涟漪，不过，涟漪终究有散去的时候。
歌舞升平的大殿里，云端月身边渐渐冷清下来，而刚刚还对她青眼有加的皇帝和太后，仿佛也忘记了她。
云端月耸耸肩，倒也不失落，乐得一身轻松，从容自若的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桌上的食物。
实则却是满心警惕，动作紧绷地保持着随时能夺门而逃的预备状态。
宴会到了一半，云如冰可能是不甘心被她压下风头，竟是主动开口上去献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