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毫不犹豫便摇头,也不解释原因,她总不能当面说她信不过侯府,以及她可是足足近四万石粮食,不可能直接都交给侯府。
“昭姐儿,你知不知道,你一天到晚不停施粥,已经引起了众怒。赈灾本是朝廷的事情,我等公卿做做样子即可,岂能与朝廷抢民心。”
“你可能囤了不少粮食,可朝中大臣,皇亲勋贵们,未必个个都囤有多少粮食,你一个人越过那么多人去,你想想能有好?”
“你不愿意把粮食交给府里统一施粥也行,但今后每日施个一石半石粮食即可,要有个定量,否则得罪了人不说,你真能有多少粮食,像这样每天不停的施粥?”
“二叔都是为了你好。”顾侯爷苦口婆心。
顾昭蹙着眉头,她没想到自己给灾民施粥,竟然也能施出个众怒出来。
顾昭并不想碍着谁,她只是可怜灾民,以及尽自己所能,希望能帮玄始帝减轻一些负担,她不想考虑什么潜规则。
赈济灾民,让灾民能活命,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还要搞潜规则。
顾昭很是恼火,她不准备听顾侯爷的,而是仍然按照之前那样继续施粥。
顾侯爷眼见顾昭竟然完全不听话,他也很恼火,但他无法对顾昭用强,只能无奈,不再管这件事情,反正犯众怒的是顾昭,他倒希望有人能给顾昭苦头吃一吃,打压下顾昭那倔强的气焰。
朝中文武,皇亲勋贵们看到顾侯爷竟然没能劝住顾昭,顾昭依旧我行我素,便有人准备出手教训顾昭。
于是,这一天,顾昭成为大齐开国以来,第一个被朝臣参奏的六岁小姑娘。
“皇上,颍川郡主竟然在赈济灾民的粥里加了畜牲才吃的麸糠,如此心思歹毒,不将灾民当人,而当畜牲,不配郡主尊荣,请皇上废除颍川郡主爵位!”
有了第一个带头,很快出来附议的便有十几位朝臣。
玄始帝很吃惊,当然不相信顾昭会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没有当庭做出什么表态。
下了朝,玄始帝派人调查,得知顾昭确实故意在赈济灾民的粥里加了麸糠,他不禁神色复杂。
不过要玄始帝就这么废除顾昭颍川郡主爵位,玄始帝也并不想这么做。
在他看来,顾昭年龄还小,不知百姓疾苦,最多下旨斥责一番,让顾昭知道错误就行了。
侯府。
得知有朝臣当庭参了顾昭,提议废除顾昭的郡主爵位,老太君祖母、顾侯爷、崔氏、顾三爷、顾四爷等所谓的亲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昭姐儿不愿意听我的话,才招致这样的祸事,如果此次她的郡主爵位真被废了,那真是活该!”顾侯爷冷着脸,一副不听长辈言,注定没有好下场的态度。
虽然顾昭如果没了郡主爵位,每年收入会少几千两银子,但对于顾侯爷等人来说,原本他们就很难拿到顾昭这笔银子,反而因为顾昭身上有爵位,有玄始帝派在其身边的女官银浅,他们无法拿捏顾昭。
一旦顾昭身上的郡主爵位被废除,最好宫里把银浅收回去,届时他们要拿捏顾昭,就太容易了。
漪澜园。
顾昭听到消息,却并不慌张,而是很淡定的让银浅递话到宫里,她要抗辩,自己这么做,绝对不是什么心思歹毒,不将灾民当人,反而有深层次原因,不得不这么做。
她相信玄始帝一定愿意听她辩解过后,才给她定罪。
顾昭的话递到宫里,玄始帝原本就打算只是下旨训斥顾昭一顿,而非直接废除顾昭郡主爵位,听到顾昭想亲自抗辩,他立刻点头让顾昭入宫,也想听听顾昭会怎么说。
顾昭只带了银浅,一路来到崇政殿。
玄始帝坐在上面,面前的案台堆着奏折,表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来他的心情究竟怎样。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顾昭恭恭敬敬的给玄始帝叩了一个头。
“起来吧。”玄始帝话音一出,便忍不住柔和起来,对顾昭他实在冷不起脸,不想真的吓到顾昭。
顾昭敏锐的听出了玄始帝语气里的柔和,她便也笑呵呵的。
“你还笑得出来,朝臣都当庭参你在赈灾的粥里加麸糠,不把灾民当人,要求朕废除你的郡主爵位。你如果没有多少粮食,可以少施点粥,有点表示即可,甚至有你二叔代表施粥即可,其余的自有朝廷处置,怎么也不能再粥里加麸糠,那是给人吃的吗?”玄始帝训斥顾昭,语气听上去严厉,却句句都是为了顾昭好。
顾昭笑眯眯道:“我囤了三万九千石粮食,准备全部用来帮助皇上赈济灾民。”
玄始帝听后,内心大为震动,他没想到顾昭小小年纪,竟然能提前囤得这么多粮食,还舍得都拿出来赈济灾民,朝中文武百官加在一起,怕是都没有顾昭一个人拿出来的粮食多。
“这么多粮食,如果换成银子,至少也能得五六万两,你真舍得吗?”
顾昭表示:“皇上,银子都是赚来的,赚来便是要花的,只要能帮助皇上减轻负担,别说几万两,就是几十万两,我也舍得。”
“好,好。”玄始帝非常感动,但还是说道:“朕替灾民谢谢昭姐儿,不过昭姐儿今后继续施粥,万不可再掺麸糠进去了。”
顾昭立刻连连摇头:“麸糠是不能不掺,我不是心地坏,不把灾民当人看,而是不得不这样做,甚至我建议朝廷也要这么做。”
玄始帝皱着眉头,耐心问道:“昭姐儿怎么就认为不得不这样做,还要建议朝廷也这么做,难道其中还有朕不知道的难处?”
顾昭解释道:“粥里掺麸糠可以分辨出真灾民,假灾民。灾民是人,却也不是人,人饿急了,连树皮草根都吃得,甚至易子而食,只要能活命。只是掺了点麸糠的粥,虽味道差了些,却也比树皮草根美味得多,对于真正的灾民而言,仍是顶顶的好东西,反而对那些假灾民,家中有余粮可以自足的百姓而言,才是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