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大将军府,后院厢房。
院子内外浓烟滚滚,“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段风光着脊背,手握锻锤,不断捶打着锻台上的一块折叠铁片。
姜瑶脸蛋儿也沾染了不少烟灰,活脱脱一只小花猫,在旁边看的兴致勃勃。
周围,十四个工匠已经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看着段风行云流水般的锻打动作,激动的满眼放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姜瑶啥也看不出来,只是看着铁片在段风的锤头底下飞快变形,越看越好玩儿。
在这些工匠眼里就不一样了。
祖师爷啊这是。
天生铁匠!
难怪六世子能画出那么精妙的图纸,这绝对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就算没有他们,只靠六世子一个人。
最多也就是多花点工夫,肯定能把图纸上的玩意儿给锻造出来!
“禀报世子!”
陈望归脚步飞快,进门之后跑到段风身边。
看了看姜瑶的小花脸,稍微犹豫一下,小声道:“细雨楼花魁水笙儿,正在府门外求见。”
“属下说世子正忙,让她进府等待,可她死活不肯,又悄悄向属下眼神示意,似乎有难言之隐。”
“所以……”
段风手里的锻锤微微一顿。
水笙儿?
自己跟她可没有半点交情,她来找自己干什么?
鬼鬼祟祟的,不肯进门,还给陈望归使眼色?
要债是不可能的。
自己和段嘉悦在御书房针锋相对,就差没有撕破脸了,怎么可能给她银子?
难道说……
“小跟班,走!”
段风扔下锻锤,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呵呵道:“花魁上门求之不得,跟我过去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水笙儿来了?
旁边,姜瑶小脸儿一紧,下意识的捂住了腰间的小荷包。
陈望归为什么凑到段老六耳朵边上,不敢让自己听到?
哦……肯定是要债来啦!
段老六刚花出去了六十万两金子,现在债主上门,自己的小钱钱又要保不住啦!
“我不去……我不在,我在这里看打铁!”
姜瑶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小机灵鬼儿,捂着小荷包躲到墙角:“去去去,段老六你自己去,我不认识你,不是你的小跟班啊!”
“不要惦记我的小钱钱,细雨楼的账跟我没关系!”
呃……
段风忍着笑,也不勉强姜瑶,带着陈望归直奔府门。
……
府门外,水笙儿带着丫鬟站在软轿旁边,俏脸含怒。
“小姐别生气啦。”
丫鬟看似乖巧,不断轻声安慰水笙儿,眼神却一个劲儿的往王府门里打量。
她是水笙儿的贴身丫鬟。
出门讨债,水笙儿把她带在身边作伴也很正常。
实际上……
水笙儿早就知道,她是段嘉悦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如果不是出门的时候不是带上了这个小贱人,于勇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行?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到底还是我水笙儿棋高一着!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远远看到段风出门。
水笙儿眸子一亮,立刻上前一步,佯怒道:“六世子仗势欺人,欠钱不还,试问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你今天若是不给钱,我水笙儿便撞死在王府门前,让天下百姓看看,六世子究竟是何等嘴脸!”
唉哟!
段风带着陈望归,还没走出王府门外,一听这话就乐了。
这么快就进入状态,演上了?
小花魁要不是有事相求,自己这两辈子就算是白活了啊!
“本世子什么时候说过不给钱?”
段风大步走到水笙儿身前,忍着笑道:“我府中没有银票,只有金子,十万两白银就是万两黄金,你拿的动吗?”
“回去找几个有劲儿的过来,就你们俩女的,给你你也搬不走!”
说完就要转身回府。
水笙儿当场傻眼儿了!
真,真给啊?
段老六这么容易就妥协了,要账这么顺利的吗?
早知道刚才就别说的那么狠了,这下子可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演砸了!
“不,不只是十万两!”
事关小命,水笙儿可不敢让段老六离开,赶紧改口:“十万两只是褚单的欠银,还有雨荷的卖身契呢!”
“你……”
没等水笙儿说完,段风头都不回,摆摆手满不在乎:“我堂堂骠骑大将军,差这点儿银两不成?”
“给,都给!”
啊?!
水笙儿再次愣住,脸色看似欣喜,心里早就哭的稀里哗啦。
六世子别这样啊,我这还等着求你救命呢,你好歹讨价还价一下,不要这么大方好不好?
晴儿这个小妮子在旁边,周围说不定还有于勇派来的眼线,有些话我不敢明说啊!
“世子,真给啊?”
看着水笙儿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望归心里早就笑疯了。
装模做样的拱了拱手,正色道:“属下认为,细雨楼狮子大开口,世子不能吃这个哑巴亏。”
“欠银不能不给,但也不能如此武断,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一听这话,水笙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感动的都快哭了。
好人,他是个好人来的啊!
要是不给这个台阶,她今天这场戏可就白演了,六世子你聪明一点好不好,我是来给你送菜的哇!
“言之有理。”
小小捉弄了一下水笙儿,段风也不装了。
回头盯着水笙儿,冷笑道:“区区风月女子,也敢来我府上要账?好大的狗胆!”
“本世子怀疑你居心叵测,必定另有图谋。”
“把她给我抓进来,本世子要细细审问!”
嗖!
陈望归一个箭步,把水笙儿双臂反擒,又狠狠瞪着旁边的丫鬟晴儿,寒声道:“这个小丫鬟呢?世子,要不要一起抓进去?”
晴儿早就吓破胆了!
她可不知道段风和水笙儿是在互飙演技,泪水哗的一下子涌了出来,跪在地上连声哭喊:“世子恕罪,民女冤枉,冤枉啊!”
“民女就是个丫鬟,是小姐硬拉着我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咣咣一阵磕头,额头都磕出血了!
“哭的怪可怜的,算了,抓了也没什么用。”
段风转身往王府走去,随意摆了摆手:“放她走,看她敢不敢搬救兵。”
“救兵……不就是我二姐吗?我还怕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