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闷惊的雷,期期艾艾的礼乐,红色的灯笼里烛火要死不活,时不时还能听到乌鸦夹着嗓子尖叫。
张姗扶着脑袋,摸了一手的血,记忆回笼。
首先,这是现代社会,2024年了。
其次,她现在是被拉去冥婚的路上。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原主父母离婚后,抚养权给了父亲,不是因为张父对原主有多喜爱,而是他不希望自己的血脉被别人带走。
但得到了原主的抚养权后,他并没有善待原主,每天酗酒打牌,没多久就跟牌馆的守寡多年的老板娘好上了。
老板娘有一个跟原主差不多大的女儿阮青青,两人结婚后,母女二人就就住进了他们家,阮青青不仅霸占了原主的房间,还抢走了原主母亲送给她的玩具。
原主经常被继母和阮青青打,一开始是暗中欺负,发现张父不管她后,就无所顾忌,每天非打即骂。
原主初中毕业继母就不让她读书了,在牌馆打扫卫生,有时候还被喝醉酒的男人骚扰,但继母还是没让别人得逞,因为她想要将原主卖一个好价钱。
一天,继母在天桥下遇到了一个黑瞎子老头,老头说她女儿是大富大贵的命,但要牺牲她的另一个女儿。
继母将阮青青和原主的八字给了老头,老头一听笑声更大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二天,一队豪车停在小区门口,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从车里走了出来,跟继母和张父谈成了一笔生意。
原来是她的继子被她害死了,怨气冲天,想要配合冥婚,让原主替他们挡煞。
只要原主死了,继子的煞气就被消除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让道长收拾他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事情的确如他们发展的那样,原主死了,鬼王被灭了,贵妇人和她儿子得到了整个傅家,张父继母和阮青青一家三口也过上了吃喝不愁的富贵生活,后来还嫁给了贵妇人的儿子,成为了富太太。
如今,张姗就坐在轿子里,脑袋还流着血,她用指尖沾了血,凭空画出一个奇奇怪怪的图案,不像符篆。
最后一笔落下,图案仿佛会动一般,一笔一划被拆解开来,从花轿的轿帘上飞了出去,在路过行人时还会避开。
花轿最后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正是那个鬼王出车祸的地方,傅太太为了这次冥婚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明明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道路,如今除了一队纸人抬着花轿,周围没有一个活物。
“落……轿……”
纸人声音沙哑,就像是锯木头的声音,闷沉闷沉,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轿子落下,一阵阴风吹过,轿子从中间裂开,顿时四分五裂,而纸人也随之消失,四周起了一阵大雾,大雾中央,是一个火盆,那个瞎眼老头跪在火盆前面,口中振振有词。
张姗的视力还算不错 看到了那张属于她的生辰八字,以及她穿过的一身旧衣服。
正当仪式即将完成之际,一阵阴风从火盆上空吹下,火盆里的纸钱随着阴风旋转,飞扬,化为一道锁链,困住了老头的双手双脚和脖子。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个刚刚成型的鬼王不可能这么厉害!
他努力伸手够着自己的桃木剑,但冒着火焰的锁链可不是吃素的,勒紧,向外撕扯。
只听咔嚓一声,老头的骨头脱臼了,紧接着就是四道道撕裂声。
老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灵魂飘在半空久久不愿离去。
“听说干你们这一行的,知道的比我们一般人都多,所以,你也会变成厉鬼吧?”
毕竟只有厉鬼才会保持清醒,不会迷失自己,更不会被阴差带走。
要知道,投胎之前,都要在阎罗殿经过一番审问,从小到大做过什么事都会被抖落出一干二净,而像他这样的野生道士,手里也不干净。
要是被抓了,别说投胎了,魂飞魄散都有。
那老头震惊于张姗竟然能找到他,但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五马分尸”,老头心里升起一股怒火。
“到底是谁?”
是谁不仅坏了他的好事,还算计害死了他?
老头怒不可遏,决定要弄死对方,得益于生前的准备,老头无意外的变成了厉鬼,且鬼气比被绑在树上的男人重得多。
“桀桀桀……小贱人,你”
话还没说完,之前撕碎他的锁链直接穿过他的身体,“怎么回事?小贱人,是不是你搞的鬼?”
那死肥婆竟然隐瞒了他这么重要的事,老头的眼睛顿时变得腥红,他靠近不了张姗,只能拼命往外撞。
老头逃走之后,大雾并没有散开,张姗来到那个新晋鬼王身边,她站在树梢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想要复仇吗?”
男人一愣,许久没有说话,嗓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是你老婆啊,你看,合法的。”
那个丧心病狂的傅太太为了将张姗和傅大少爷绑定,还特地找关系给她办理了结婚证。
“我没有跟你结过婚,这不算!”
张姗无所谓道:“这不要紧,我现在是你的妻子,这么说也不对,我现在是寡妇,你死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继母和弟弟死了,那整个傅氏都是我的。”
“所以,死鬼老公,去复仇吧,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指尖一点,周围的雾气都钻入了傅少爷的身体里,顿时,他的身形更加凝实,他感觉到了磅礴的力量。
鬼王只是淡淡的扫了张姗一眼,而后离开了。
两只鬼王去的方向是相同的,但老头去的是一个平民小区。
此时,继母和阮青青正躺在铺满钞票的床上,一脸幸福,“妈,你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到将张姗那个小贱人卖出这么高的价钱,这些钱够我们花几辈子了。”
“那是,你妈我是什么人?”继母转头,捧起一沓钞票,“你知道我在傅太太的车里看到了谁?”
“谁?”
“傅延,那个你小时候带回家过了一夜的小男孩,不过他现在长大了。”
“妈,你说傅延会不会是傅家的少爷,傅太太的亲儿子?”
“那绝对是,青青,有了这些钱,你可以去一个更好的学校了,我打听过了,傅延就在贵族学校,妈花点钱将你塞进去。”
“妈,你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谁还嫌弃钱多了呢?
有这么一个好机会,阮青青可不想放弃,毕竟傅延还是傅家唯一的继承人。
傅家如今只剩下傅太太和傅延母子,傅延被赶鸭子上架,强行按头管理公司,他虽然已经二十岁了,但以前更没有接触过家族产业,如今更是一头雾水,公司的那些老油条将他当狗溜着玩。
傅太太一整晚都在盯着手机,期待那个老头给她发消息,更希望她的一切没有白努力。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她也是为了让傅延有一个完整的家,才搞死原配夫人的,但是傅堇年竟然不依不饶,要送他去监狱,那她只能送他去底下找他的母亲了。
至于先生傅律,已经有了她,有了傅延了,竟然还不知道安分,依旧在外沾花惹草,为了不让别的女人踩着她上位,那只能送他上西天了。
她做的这些都是迫不得已的,为什么傅堇年就不能理解她呢?
还变成厉鬼跟她索命。
“我没有错,错的是傅律,是他花心,是他风流,上位的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傅太太抱着手机,一旁放着瓶红酒,和一个酒杯,酒杯里红色的液体让她感到无比放松。
“没事的,一切都会顺利的。”
她安慰着自己,看着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这个时候仪式已经完成了吧?
他正犹豫着按下瞎眼老道的电话号码,但手机竟然显示没有信号,“怎么可能?”
“管家,马上安排人检查网络状况,管家!管家!”
依旧没有人恢复,傅太太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怎么四周静悄悄的?
傅太太丢下内线对讲机,爬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捂的严严实实的。
“你伤害不了我,我身上都是符篆,你伤不了我,伤不了我……”
这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尖叫,那声音异常熟悉,傅太太惊叫道:“小延!”
她惊慌失措跑出房间,但怎么都找不到下楼的电梯,无奈只能找楼梯,但是她一直往下跑,一抬眼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傅堇年,你要报复,就报复到我一个人身上,跟小延没有关系,你看在小延跟你亲弟弟的份上,你就放过他吧!”
傅太太哭着求饶,还是没见到傅堇年的回应,反而是傅延尖叫和求救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傅堇年,你就是一个克父克母的命,活该你妈宁愿跳楼也不要你,活该你爸喜欢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也不喜欢你,你就是……”
傅延的声音停止了,傅太太骂着骂着,就看到一身血的傅堇年出现在她面前,而他手里正提着一个脑袋。
“小延!”
脑袋滚落到她脚边,傅太太直接被吓晕了。
而是晕倒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当傅太太感觉到自己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睁眼,她来到了当初原配夫人跳楼的位置,而她手里还抱着傅延的脑袋,就像原配夫人抱着那个因为傅延推她而早产的死婴。
“不不不,傅堇年,我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
然而,傅堇依旧冷着脸,操控着她往前走。
砰——
傅堇年站在楼上,久久不肯离去,等太阳出来,他就发现身上的力量在不断消失。
……
同一时间,瞎眼老道化成的鬼王在张家周围绕了一圈,发现因为自己生前的贪心,卖给了张家母女一张符篆,害得他如今靠近不得。
正烦躁,就看到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走来,还是个面善的。
来人正是张父,得了那么多钱,他自然好好庆祝庆祝,此时看到门口站着的老道,看了他好几眼,“道长,您来了!欢迎欢迎!”
张父热情的招待给他送钱的道长进去,但道长一步都不敢进,他指了指门上的黄色符篆,“你这个已经没用了,赶紧揭下来吧!”
张父不疑有他,揭下黄符后,就将老道迎了进去。
但门刚关,那老道就掐住了张的脖子,“哈哈哈哈,真是个蠢货人和鬼都分不清,但也不能怪你,整天浑浑噩噩,黄赌嫖全沾的人,人气都比较弱,能见鬼你正常。”
不过,他是来报仇的,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完全拜他们一家所致,所以他们都得死!
相比于傅堇年各种鬼势,老道手法就简单多了,上去就是掐住脖子,将人丢出窗外。
房间里迷迷糊糊刚睡着的阮青青母女感觉到有人盯着她们,一睁眼就对上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啊啊啊!!!”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不要过来!”
老道桀桀桀地笑着,十分享受她们的害怕和求饶。
阮青青母女还不知道老道已经死了,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害怕极了,但这都不是来自对死亡的恐惧。
直到老道飘到她们面前,才意识到不对劲。
然后,在老道享受的目光中,被丢出了窗户,最后画面定格在那个玻璃碎掉的窗户上。
一大早保洁发现一家三口,才惊慌失措的报了警。
而警察也找到了躺在十字路口的张姗,发现她时,周围都是血,以及一个个造型诡异的纸人。
张姗是在傍晚起醒来的,对于警察的问话那就是一问三不知,默默低头流眼泪。
她身上没有伤口,检查时候就能离开医院了,但是她并没有打算回家,而是在附近的一家酒店住下。
晚上,傅堇年果然来了,再次见面,傅堇年的鬼力比第一次见时弱了不少,看来是因为大仇得报,心中的之执念消散了很多。
“我的钱,我的财产都给你,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死。”
他还那么年轻,他真的不想死!
“人死如灯灭,人间的事情再与你无关,趁着现在赶紧去投胎吧,不然就排不上号了。”
这个世界既然能容纳鬼怪,那就说明更玄幻的事情也能发生,张姗的确能帮他复活,但复活他之后,让他跟自己离婚,最后分文不取的转身离开?
试问,她是那种高风亮节的人?
在傅堇年还想再说什么都时候,张姗挥手将他送走。
送走一个,又迎来一个,但这一个张姗的手段就没有那么温柔了。
“一晚上没见,修为长得这么多?真不愧是道士出身,哦,野道士。”
“小贱人,我看你这回怎么逃!”
“逃?你做人时我都不曾逃走,更何况作鬼?”
“死到临头了你还嘴硬,看老夫的鬼影千爪手……”
只是他的爪子还没碰到张姗,就被弹飞了出去,然后,身体里的锁链再次出现,老道再次被五马分尸……
然后消散!
解决了这两人,张姗接下来就开始整理自己的资产,不管是张父和继母的,还是傅氏集团的,都被她牢牢抓在手里。
这一天,张姗路过一家宠物店,看到笼子里有一只受伤的小白狗,就花了两百大洋将它买了回去。
“相逢即是有缘,以后你就叫年年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年年的伤很快就治好了,但他是一只高冷的狗狗,从来不让别人摸摸碰碰,就连张姗也不例外。
张姗也不介意,交给管家照顾后,就不再关注。
傅堇年没想到插队投胎竟然投到了狗身上,还被张姗给买回去了,起初他是十分抗拒的,但是管家爷爷对他太好了,什么玩具狗粮罐罐一应俱全,管家还经常陪着他玩。
渐渐的他也感受到了乐趣,性格也活泼开朗了。
狗狗的寿命很短,但跟老管家几乎是一前一后一起走的。
狗狗死后,张姗将它埋在傅堇年的旁边,这算不算前世今生都在一起了?
要是可以,张姗都想给他来个三生三世了,但她一直都没有碰到过傅堇年,后来也就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女人有了钱,身边的诱惑就多了,张姗也不是一个定力多强的人,只要不违法犯罪,张姗玩得还是很开的。
“你都这么老了还好意思跟二十岁的男大谈恋爱,你又不跟他结婚,以后让他怎么办?”
张姗想了想,这事的确做的不厚道,于是说出来那句至理名言:“他以后可以娶你,跟我谈恋爱,跟你结婚!”
小兔子一般的女孩直接气成了河豚,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之后一旁的男孩捂着嘴笑。
“卫湛哥哥,你看她根本就不想跟你结婚,她根本不爱你!”
“那又如何?我喜欢她就够了。”男生收起笑脸,面无表情的看着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孩。
“你你你,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拜金男,你现在年轻,但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当你不再年轻了,她就会为了更年轻的男人,将你抛弃!”
男生脸色顿时更黑了,“跟你无关,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喜欢你,还有,最近顾家的少爷好像要订婚了,订婚对象是你吗?”
女孩笑脸煞白,她跟顾笙分分合合,最后也没修成正果,连从小喜欢的哥哥也弄丢了。
将女生气到怀疑人生后,男生挽住张姗的手,“姐姐,今晚去我那里吧,我家的猫已经学会倒立洗头了。”
张姗:“……”
这猫很上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