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一过，楼止转身就要走。
“楼止，再等等。”少女搂着他的脖子不放，还凑到他耳边，声音像是羽毛划过。
“我不是你的狗。”楼止语气幽冷，透着一股不耐烦，双眼投射出凶光。
很像一只生气马上要咬人的大狗狗。
曲莺时又凑近了些，还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不是不是，你当然不是。”
少女的手心微凉，柔软滑腻，像是上好的丝绸贴在脸上。
楼止不得不承认，很舒适。
“你到底还想看多久，让我把他杀了，随便你看。”他这句话内容吓人，但语气却比上一句缓和很多。
一听就知道只是嘴上说着吓她的。
曲莺时其实已经看清躺着的楼止，至少外观看上去完好无损。
但是怎么还没醒呢？
她转回头，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楼止，眼尾眉梢微微扬起，是一种带着祈求期待的姿态：“楼止，他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呀？什么时候会醒呢？”
话一出口，水润的唇便微微鼓起来，抚在他脸侧的指尖蝶舞般轻轻点弄。
真是该死，拿出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做什么？
就为了那个躺着的？
“楼止......”尾调婉转，双手伸到他脖子后缠着，一双圆溜溜的眸子闪着粼粼水光。
像极了一只缠人烦人的小猫。
楼止脑子里是生气烦躁的，但是又自胸腔里弥漫出一股麦芽糖般的甜味。
这样的甜味似乎带着毒，在他头脑抗拒的情况下，使他身心都为之引诱，无法自拔。
“没死，快醒了。”他的话语短促而冷硬。
快醒了？
曲莺时心下惊喜，赶忙偏过头去看人。
但是连衣角都没看到呢，就被按着脑袋俯趴在他肩上。
用了点力气，总之她的脑袋被固定住，只能背对着躺着的楼止，看不到分毫。
曲莺时主动将双手抱得更紧，唇间说话带出浅淡的气息，全都喷洒在楼止脖间。
“楼止，你们真的就是同一个人。”
“之前你们之间还能互相感知，比如你这样抱着我的话，他也能感觉到的。”
这个例子没有举好，楼止顿时就不悦了。
凭什么他抱着人，还要让第三者来感受？
“那他还是死了好。”
曲莺时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少年唇上：“楼止，你以后不许说自己死了，我会难过的。”
楼止觉得竖在唇上的纤细手指像是食物，他很想一口咬断。
他是什么人，想就做的人。
于是一张嘴，就将少女的手指含在口中。
他的牙齿在接触到手指肌肤那一刻，却像是被推阻，再也下不去一分一毫。
只能轻轻地磨着，为曲莺时带来轻微的痒意。
她觉得楼止现在像极了磨牙的大狗，也不痛，她便任他磨。
而后又一边说着：“在我心里你们就是一个人，你不要说自己死，也不要说他死。”
其实这话有点心虚，她之前说这个楼止霸道固执凶无赖变态，还说讨厌他来着。
但实际上她也只是气头上的话。
他终归还是楼止呀。
“当时你是因为要去找邪修，但又不想让我一个人待在药王谷和合欢派，才分体的。”
曲莺时将之前的事讲给眼前的楼止听。
她想告诉他，她手腕脚腕上戴着的银链法器都是他送的呢。
便想将手收回来，却没想楼止的脑袋就跟着她指尖缩回的动作往前，像是舍不得这根“磨牙棒”似的。
“噗。”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真的太像狗狗了。
楼止立即松口，两道眉毛皱在一起，眼睫半耷拉下来么，一副凶相：“笑什么？”
“没什么啦。”她又揽住他的脖子，凑近抱紧。
两人像是交颈鸳鸯。
实际上曲莺时的脑袋躲在他身后，唇上抑制不住笑意，甚至还连带着浑身都在抖。
手腕和脚腕间的银饰发出清脆碰撞声。
曲莺时便适时开口：“楼止，这两件银链法器，就是你送我的呀。”
是么？如果是他送的，那是还不错的东西，不错在它会随着颤抖发出声音，楼止在心中如此想。
曲莺时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竖在他面前。
“你看你看，你们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楼止明知她在讲些无聊的事，玩些无聊的小把戏，但还是照了照镜子。
“一样又怎样？”
曲莺时势必要让他好好了解一下他自己以前的情况，不要老是对另一个自己这么排斥。
于是开始絮絮叨叨。
曲莺时：“你以前会带我买好吃的，买裙子，还会为我画画。”
楼止：“那样的蠢事绝对不是我做的。”
曲莺时：“还会给我按摩耳目，在我识海中作画。”
楼止：“笑话。”
曲莺时又捧起他的脸，因为被他抱在手臂上，她的高度是微微高于他的。
她微微低头，看向楼止眼睛深处，这个距离是会让人眩晕的。
“楼止，我真的很感谢你，那时候我神魂损伤，耳目受伤，若不是你在我身边，我、我不知道得有多害怕。”
“我现在恢复如初，都是因为有你呀。”
“楼止，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楼止在听到第一句时，心间仿佛有刀片绞过，之前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吗？
只是后两句话，特别是最后一句，又似有蜜糖洒下来。
她轻飘飘几句话，为何总让他不受控地在极端的情绪里颠簸横跳。
“楼止，不管你分体，还是变成什么样，记不记得我，我都很喜欢你。”
少女的声音一点都不大，像是闷在蜜罐子里，随意透出来的一言两语，就在他心间盘旋驻扎，疯狂蔓延。
脑中杀意仍然在不断涌现，但比起如雷的心跳声，完全不值一提。
楼止的耳尖泛起了与他现在气质毫不相干的霞色。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心脏快要跳出血肉的包裹，要在他身体里乱窜，要突破他身体飞到哪里去似的。
一股火气也自体内燃起，燎原一般势不可挡。
他实在受不了了。
于是无比艰难地启唇：“你......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