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风吹得门嘎吱嘎吱响，又透过门缝窗缝吹进来，刺得干草堆上闭着眼的少女浑身发颤。
屋子的光被木板封住，只有一些缝隙能够透点外面的天光进来，让屋内不至于黑得见伸手不见五指。
少女浑身被金绳捆着，很紧，紧到夹绒的裙装都破了口。
她的眉头揪在一起，显然是痛苦难受的。
不知是做了噩梦，还是身上难受。
过了许久，少女的眼睫频繁颤动。
恰有一丝头发丝般的光落在她眼上，琉璃眸子这才得以被主人展现出来。
曲莺时脑袋无比昏沉，浑身无力，但还是努力转动眼珠打量四周。
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小说、影视剧中常见的——小、黑、屋。
但就是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黑屋，能让人遭受很多痛苦，无法逃离。
可巧，曲莺时现在就是逃不了的状态。
也不知道被喂了什么丹药还是被施了什么法术，灵力使用不出来不说，连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比一个病弱普通人还不如。
这些邪修未免也太高估她的实力了，都这样了还捆着她，是有多怕她轻易逃走啊。
曲莺时闭了闭眼，一边试着调息，让自己精神状态好些，一边在想她有什么机会逃走。
楼止现在没找来，说明邪修把她带到了很远的地方，甚至可能隐匿了她的气息。
如果是这样，这就跟在大海里找一滴水没什么区别，除非亲眼看到那滴水。
邪修是想要威胁楼止的，那她必定不能死。
所以她可以闹出些动静，如果有机会见到邪修，就有套出信息与逃跑的可能。
但是——
她现在闹不出一点动静。
小黑屋里最大的动静，是她肚子偶尔的咕咕叫。
曲莺时只能默默调息，那种不带灵力的调息。
以此恢复一些体力，总能使自己有力气说出两句话来。
木板缝隙透进来的光弱到暗淡的时刻，屋内全然黑了。
曲莺时饿极累极的情况下，默默催眠自己睡过去。
只是才半炷香时间，她立即惊醒了。
她听到了脚步声，踩在木地板上，嘎吱嘎吱的声音。
曲莺时浑身紧绷起来。
脚步声在门口顿住，而后是木门打开的声音。
是楼止吗？
并不是。
“让我看看你这黄毛小丫头，有什么本事留在魔头身边。”
一道女子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曲莺时耳中，她有些紧张地咬了咬唇。
木门打开，月光也流泻进来，使她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
女子款款走近，一阵香风袭来。
“哟，醒着呢。”袁蔓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看了会儿又蹲下身，用手支起曲莺时的下巴。
两人对视。
袁蔓望见那双琉璃似的眼睛，干净又清透，此刻有些平淡地看着她。
她内心升起一股火气，动作也就粗鲁起来。
最讨厌这种看起来干净得没有一丝龌龊的人！
袁蔓手指捏住少女的脸，微微用力，左转右转地打量。
“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袁蔓松开手，轻轻拍了拍曲莺时的脸颊，满意地看到她脸上浮现出鲜红的指印。
曲莺时脸上有些火辣辣地痛，顺着女子的话问：“做什么？”
她看出女子的性子，激不得、逆不得，只有顺着她来，才会少些痛苦。
“我会和你共生。”
女子凑近她的耳边，说出低低的一句话。
“以你的身体，养我们两人的魂。”袁蔓轻笑，“当然咯，平日里都是我占据意识，至于你，就永久沉睡吧。”
曲莺时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就说出这样的事。
那可以推测，女子的“共生”计划在她自己看来是十拿九稳的。
对于一个未来基本上可以看作死亡的人，给对方说几句临终前的真话，也没什么大不了。
曲莺时心里有些发凉。
她能感觉得到女子修为不低，应该在元婴以上。
元婴修士在修仙世界稀少，女子能够如此自信，定有手段。
“求求你，别杀我。”曲莺时适当表现出害怕，接着道：“我最怕痛了，你要用什么方法进入我的身体，能不能不要那么痛苦的？”
女子果然笑了，微尖细的嗓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瘆人。
“呵，我们圣主炼出的法器，可不是你想要求什么样就什么样的。”袁蔓红唇咧开，在黑夜中显得鬼魅。
圣主？
曲莺时心里有些惊异。
邪修之间，存在一个类似领者的人，被他们称为圣主。
这是她头一次得知的信息。
再仔细想，炼出的法器，能够用来让这女子与她两魂共体，那得是多么邪门的法器？
至少曲莺时来到修仙世界后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法器。
那么，之前那些夺舍正派修士的所谓“换魂”，其实也是用这圣主炼出的法器来操作的？
*
冥寒城，在知晓有一道威压能够覆盖整个城池的时候，顶尖修士们心中大撼。
他们已经是化神期修士了，可是全力释放威压，也就能延及冥寒城小半地方。
因此这样强大的威压，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
现世中最顶尖的修为是化神巅峰，可他们也没见过那位全力释放威压，所以并不能够做对比。
他们头一次觉得自己像是尘世中的蚂蚁，碌碌走着自己的路，对于从天而降的食物，全然不知来处。
任众人怎么想，楼止是毫不在乎的。
他用神识覆盖了整个冥寒城，甚至再往外扩散，都没有感知到曲莺时的气息。
要么，她是被隐藏起来了。
要么，是已经不在这里了。
楼止的一生，贯穿到现在，最多的两个字是平静。
他对万事万物都很少有情绪波动，他不在乎很多东西。
可是现在，他心间生起一股强烈的焦躁。
还有各种掺杂的情绪。
担忧、想念、愤怒、难过......
他想要立即出现在她面前，想知道她现在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受伤。
楼止收回神识。
方才的一番神识覆盖，如同地图复刻，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冥寒城的传送阵有几个，分别在哪里。
曲莺时那么快消失在冥寒城，大概率是被人带着坐传送阵离开的。
楼止隔着衣物，用手背触碰了一下揣在怀间的冰魄丹，而后凭空消失。
传送阵，他会一个一个挨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