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这一觉睡到晚上才醒，喝完了张叔递过来的热水，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才乖乖给家里打了电话。
睡了一觉人精神稍微好点了，声音听起来也没那么虚。所以程父听到他说要回家也没有表露出特别担心，叮嘱了几句这几天好好休息比赛的事不着急，就让电话给张叔了。
江帆家里刚好有事，晚上就没有再过来，只让秦教练捎话，说自己明天下了班再来帮程真理疗。
“程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滨城？”
晚上秦教练试探性的问道，退赛的确对积分和俱乐部排名都有影响，但是程真的身体更重要，他也尊重程真的意见。
“等退烧后吧，张叔开车送我回去就好了，车是供应商的，他们应该会同意。”
程真早上说要回滨城的时候心里就盘算好了。现在人还有点烧，以往中耳炎发作都要烧个三四天，那自己还有几天时间考虑。睡了一觉人稍微感觉好点了，又动了留下来的心思，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噢——”
秦教练噢了一声，又说，“你师兄说你腿上的伤坐私家车回去可能不太方便，后排横着坐腰也受不了，齐州开车回去不堵车也要八九个小时。到了服务区上洗手间也困难，你张叔一个人不一定顾得了。”
程真听了点点头，觉得也有点道理。
“他建议坐高铁商务座回去，空间大一点坐的舒服些，时间也节省一倍。”秦教练觉得自己的大徒弟是越来越聪明了，自己怎么之前没发现江帆考虑问题还挺全面，看来孩子长大了啊，自己也老了，这几天折腾下来，自己这把老骨头都快吃不消了。
“我也觉得坐火车好，是不是坐卧铺更好啊？还能躺着，我们四个人正好一个房间，门一关还能打牌。”秦维维在一旁边吃薯片边说，自从咬了一口陈斐然自己心情都好了，胃口自然也就好了，现在都有胃口吃零食了。
“还打牌呢，绿皮车少说二十多个小时，程真是脚崴了，又不是瘫了，需要躺着回去吗！”
秦维维吐了吐舌头，自己没想到卧铺和商务座根本不在一个车上……被自己蠢到了。
……
程真第二天中午挂完点滴就办了出院，准备回酒店休息，虽然烧没有完全退，还有些低烧，但也没必要住院观察了。
因为张叔和程家的供应商提了一嘴可能需要车子开回滨城，听说程真受伤了，特地派人过来探望，送了好一堆水果、补品还有一架新的轮椅，来者是一个瘦高个的助理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秘书，助理姓范，特别会说话，说他们林总说了务必要程少收下，不然他俩就不用回公司复命了，弄的程真怪不好意思的。
回了酒店程真就躺下了，除非必要，他这几天都不想出门了，谁知道会不会在某个角落再遇见那个陈斐然了。他现在是没力气也没命再和他打一架了。
再说坐轮椅怪丑的，虽然去年已经坐了小半年的轮椅但心里还是不能接受。
想来自己已经有三四天没去陈斐然主页看了，原来戒掉一个人居然这么容易，程真心里一阵苦笑。
江帆四点半下班，匆匆吃完晚饭就来酒店找程真了，程真一发烧两条腿就疼的厉害尤其是左腿，江帆耐着性子给他捏腿，又烧了水拿热毛巾给他敷了腰还有腿，最后帮他调整了体位，让他晚上就垫着枕头仰着睡。
临走前还给程真开了个康复训练的单子，让他明天开始可以练起来了，防止肌肉萎缩的太厉害，还可以促进血液循环。
程真看了眼单子，没昏过去。
【早训
坐姿腿屈伸3*30个
小腿三头肌静力收缩300个
直腿抬高6*60个
中训
坐姿腿屈伸3*30个
小腿三头肌静力收缩300个
晚训
坐姿腿屈伸3*30个
小腿三头肌静力收缩300个
直腿抬高6*60个】
“大师兄，你是不是对三的倍数情有独钟……”程真真是无语，昨天才说的脚要制动，怎么才过了两天就要他运动了……自己还想躺着看看书发发呆的。
“你才对三情有独钟呢，没大没小的。”说着刮了下程真的鼻梁，“早点动起来对你有好处，一个多月后拆了石膏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左腿细的跟手臂一样可别来找自己哭。
“明天晚上我再过来，对了，你想好什么时候回去了吗？”
“就——这周日吧，”一个两个的都来问他，这是巴不得他走吗？嫌他在这儿拖累他们了？
好歹在齐州呆满一周吧，他也没想到这次齐州之行居然这么短暂，前两天还和李诗意发了短信说自己要在齐州呆到过年，结果没几天就要回去了太打脸了。
程真白天查了商务座的票，还有很多余票，想想还是坐火车回去吧，开车万一下雨自己下车去服务站上厕所还得打伞，想想就冷。发短信给秦维维，人还回了他一句，有没有可能不是下雨，是下雪，他觉得更生无可恋了。
“行，那这几天订火车票吧，出发那天我开车送你。”
程真之后几天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陈斐然倒也没来找过他。
齐州到滨城一天只有四班高铁，周日是训练营开营仪式，秦教练和秦维维出不来，本来江帆那天也要在马场的，但是程真买了最早的一班火车，所以只送一下溜回去上班还来得及。补品和零食程真也吃不下，带着也是累赘，都留给秦维维了。
秦维维这张乌鸦嘴，周日竟然真的下起了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此刻的程真，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粽子”——被江帆和张叔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他们恨不得把所有能保暖的东西都堆到程真身上：帽子、围巾、口罩……将他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就怕他再生病着凉。而程真则乖乖地坐在轮椅上，唯一露出来的只有那双眼睛。由于左脚打着石膏无法穿鞋，所以只好套上一只厚厚的毛巾袜，在小腿上盖上一条毛毯。整个人看着可怜兮兮的，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自从那天抓了程真后，陈斐然就被老爸24小时盯着，天天早出晚归泡在马场练习，有时候陈嘉良有事就嘱咐他的教练欧阳教练盯着陈斐然。真的是快憋死他了。
今天开营仪式欧阳教练居然让他8点就要到马场训练说10点仪式开始前可以先练两个小时，不然今天都被开营仪式耽误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刚出酒店，就看见远处有个中年男子推着个坐轮椅的少年，造型扎眼于是就多看了两眼，那不是程真吗？走在前面的高个子貌似是他的大师兄，推着行李拎着大包小包，这是真要走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
等等，那条围巾——
陈斐然的视力很好，他不会看错的，那是华国马术国家队才有的围巾，自己师哥王立去年入了国家队才有资格拿到的，饶是他和师哥关系好想借来带带拍个照师哥都不肯，宝贝的不行坚决不外借。
小时候自己跟大哥轮番和父亲撒娇，想问他讨一件去学校里显摆显摆，父亲都不给。说要他们自己凭实力赢得进国家队的资格才能拿到这象征实力和荣誉的战衣。
那程真为什么会有！？
而且这一款是老款，至少是前年的款式了，也就是说程真很早就拿到了。
“程真！”
陈斐然不受控制的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
“你又要干什么？”江帆就知道今天要出什么幺蛾子，果然这小子跟来了！
程真回头，只见陈斐然冒着大雪从酒店追出来跑向他这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让张叔停下。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期待，期待陈斐然想起些什么，期待他能保住自己，说自己来晚了。
因为那奔向他的画面曾在程真的脑海里排演了无数遍。
陈斐然被江帆拦住，人也逐渐冷静下来，告诫自己不能再起冲突了。
“你……真的要回去了吗？”陈斐然半蹲下身喘着粗气说，“我来是和你说声再见的，也算……相识一场，”这话陈斐然自己听着都不信，没办法总不能再揪着领子，今天人多自己不占优势。
“嗯…”程真听了也很懵，就这？
陈斐然凑近了看，才看清围巾的一角赫然绣着“Z&F”。这是父亲的围巾！
父亲说过，“Z&F”就代表着陈卓然和陈斐然，这是陈嘉良特地找人绣上的，说两兄弟是他的福星，每次出远门都会带着。围巾上有，双肩包上有，有些衣服上的袖口也会有。
程真是小偷吗！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华国马术队总教练的东西。
本来还想着可能是程真家里有什么亲戚在国家队，可能是亲戚朋友送他的。现在连最后一点期待都破灭了。
程真根本不值得任何人找借口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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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
因为提前预约了无障碍乘车，江帆出示了自己在马场的工作证算是半个医务人员，也跟着他们进了站台。
“回滨城后也别着急回学校上课，在家多休息几天。”江帆帮程真调整好座椅说道，“我帮你联系了我导师的朋友，你拍了片子后拿给他看，他会帮你评估能不能拆钢板，之后的康复方案他也会帮你制定的。”
还有三分钟就要发车了，下车前又叮嘱了几句，“放宽心，我过年前就回来了，到时候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