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容修太子离开魔宫以后，大魔王波旬破天荒的召幸了魔后。
距离上一次他的召幸，已经足足三百零五年。
这一路上，春恩车摇摇晃晃的让人头晕。
春恩车内的魔后幻灵筠也早非早些年的美艳。天神不会老，辨别神女年岁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看她的双眸。
她的双眸满是倦色，这些年的波折早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如今除了这魔后的虚衔，早就没有任何东西属于她了。
她并没有特意的梳妆，一如这些年朴素的妆扮，一袭长发不合规矩的垂在腰际，没有一点珠翠，任何装扮。唯独一身素衣。
门被李章战战兢兢的打开，波旬一如往常的意气风发，正垂下头捏着一本书。
“陛下，娘娘已经来了。”
波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未抬头，心底也没有一丝波澜。
李章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偌大的君恩殿，只剩下二人面面相觑。
自从文贵妃和婧皇贵妃殒身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说过话。
面前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仿佛在嘲讽他的身不由己，也好像在凌迟他的冷血无情。
他最讨厌她这样的目光。
“本座同你是夫妻，也仅是名义上的夫妻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凝视她的双眸。
那是一双犹如谷底清潭一般冰冷而又空洞的双眸。
从二位爱妃惨死以后，她的眼神就逐渐冰凉，自从幽冥千夜自请离开魔都以后，她这双眼才彻彻底底的凉了下去。
“臣妾拜见陛下。”
她终于恢复了一丝神情，犹如空洞的木偶一样轻轻跪在地上行着嫔妃恭敬而又生分的大礼。
波旬轻轻走在她的面前，并未唤她起身，曾几何时，他的魔后不是这份模样，她明媚张扬，是他的寄托也是他的解语花，即使他们不是这四海八荒最情深意重的夫妻却也是有些温情的。
他瞥见她发丝中的一缕白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灵筠，你生性倔强本座知道，可你未免太倔强了。你就算不为了自己打算也要为了容修打算吧？你这些年对本座避而不见究竟是为了文贵妃还是幽冥千夜？”
她的身躯已经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名字有任何颤抖了。
“臣妾身子不适早就不适合陛下了。”
他哑然片刻苦笑了笑。
“本座的妻子也会用这些话搪塞本座了？”
妻子？
她冷笑的抬起头，冰凉的眼眸凝视着波旬这双同样冰凉的双眼。
“陛下还视臣妾为你的妻子吗？”
“为何这样问？这些年即使你……可本座何曾动过你的母族何曾动摇过容修的储君之位？你素来聪慧，还没看出我对你余情未了还有一丝期待吗？”
幻灵筠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仅仅只能叹一口气罢了。
“陛下多虑了，臣妾对你的心一如往昔。”
“你恨我，因为我借着你的手除去了妙思，因为我借着你的手让幽冥千夜恨极了你对吧？”
“夜王妃的死是一场意外，满朝皆知。”
“够了！灵筠！够了！”
不知为何，他有些癫狂的跪在地上抓着同样跪在地上的她。
她冰凉的指尖被他紧紧扣住。
“容修已经到了大婚的年纪，我们不能这样僵持下去了。灵筠，本座承认过去对你多有辜负，可否念在我真心一片的份儿上我们好好的。”
一滴泪轻轻滑落她的眼角，她还是倔强的别过头。
“我爱的人此生恨极了我，陛下应该心满意足才是。我的理想我的抱负也被陛下毁之灭之，陛下应该欢喜才是。既然陛下已经欢喜，何必还要强迫臣妾呢？”
她厌恶的甩开他的手，绝绝正如那一日他处死妙蓝的时候……
也像那一夜听眠甩开自己手的模样……
我看错了你，你背弃了我们……
不，你对不起的不仅仅只有我，还有妙蓝……
记忆里幽冥千夜抱着妙思的尸体嚎啕痛哭失声，原来，他是真心的喜欢妙思，妙思隆起的小腹是他们名正言顺的孩子，那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好姑娘。
是妙蓝亲手指给他的。
他猩红的双眼，第一次带着恨意的盯着自己看。
不，除了恨意还有不可置信。
“娘娘，你真的好狠的心。”
她错愕的站在原地，有些惶恐不安的看了看站在自己身侧的李章。
那时候，她的容修还在君恩殿。正被波旬抱在怀中，波旬左手是解开容修奇毒的解药，右手正轻轻扣在容修的脖颈。
冷冷的雨拍打在她的脸上，仿佛今夜死去的冤魂正排着队一个又一个的给她巴掌。
“夜王还不准备交出百无禁忌的锦囊吗？”
她浑身都在颤抖，逼视着幽冥千夜毫不退让。
“夜王，娘娘问你话呢？”
李章指了指四周围绕的战神，又指了指一身凤服的幻灵筠。
“所以真的是你出卖了本王？你害死了妙蓝害死了妙思！”
他依旧紧紧抱着妙思的尸体，闭着眼嘶吼。
幻灵筠痛苦的从回忆里挣脱，整个人又忍不住的发抖。
波旬知道她又做噩梦了，仅仅跪在这儿她就会噩梦不断。
可见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本座累了，你也随本座休息一下吧。”
幻灵筠是被他搀扶着走进床上。
她的头一沾枕头就着了。
波旬轻轻抬起她的脉搏，这才发觉，她的身子果真差的不得了。
“李章？”
他小声的呼唤着门外的李章。
李章闻声走了进来。
“吩咐人下去。”
从那以后，波旬以魔后藐视君恩，日日都要派人扇她15个巴掌。
内务府吩咐魔后容颜臃肿会损了储君的颜面，日日都要送来消肿的药物逼着魔后喝。
那些药并非消肿的，而是波旬亲手做的调理魔后身子的。
魔后不知道，任何人都没有察觉。
又过了三年，魔后虽然日日被责罚，身子却也硬朗了起来。
这三年每个月波旬都佯装顾及储君颜面，会每个月翻她两次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