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鼐猜测,难道是康熙被承庆和承祜接连的夭折刺激到了?又或者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康熙勾起了从前被皇后利用,无意成了给承瑞下毒的帮凶。
所以,开始敏感起来了?
“嫔妾可没有这么想。”吉鼐果断地否定了。笑话,就算是真的不放心康熙的保护,她能说真话吗?况且,康熙也并非没有尽力,这么说,也太伤人了。
“既然如此,为何你的第一反应是将承瑞送去寿康宫,而不是向朕求助?”康熙完全不相信吉鼐的回答,步步紧逼道。
其实,康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从吉鼐的口中问出了那个答案,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您是天下共主,每日都要管着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嫔妾不想自己和孩子成为您的累赘。况且......”吉鼐凑到康熙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当初嫔妾可是与太皇太后商议好的,她会看顾钟粹宫,不让嫔妾和孩子们出事。赛音察浑都在寿康宫了,难不成要叫太皇太后得了好处不出力。”
康熙瞪了一眼吉鼐,冷声道:“你这是将赛音察浑当做物品,交换出去了?”
若是旁人见了康熙冷面的样子,早就吓得跪地请罪了,没见李嬷嬷和玉磬等人的脸色都变了吗?小心翼翼的注意这边的动静,生怕下一秒自家主子就被罚了。
但是吉鼐却不惧,若是她害怕因为一时的差错,便被康熙厌弃,当初就不会在康熙面前立一个坦诚的人设了。
吉鼐翻了一个白眼,道:“万岁爷这话说的,若是赛音察浑成了东西,那生他的嫔妾又是什么?”
康熙不搭话,但心中的郁结和烦躁却散去了几分。
吉鼐挥退众人,接下来的话,不是这些奴才能听的,还是不要吓他们了。人走之后,吉鼐亲自为康熙斟了一杯茶,柔荑覆在康熙的手背。
“万岁爷是做大事的人,本就不该整日困于后宅的阴司之中,只是太皇太后如此,皇后如此,才叫您因后宫子嗣之事不得安生。
嫔妾看在眼里,也着实心疼。从刚入宫起,嫔妾亲眼见证了您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更不愿意增加您肩头的担子。
这不是不信任您,而是嫔妾也想尽己所能,为您做些什么。嫔妾确实囿于出身,眼界不高,能力不强,但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嫔妾知道,太皇太后并不可靠,甚至虽是可能背刺嫔妾,但只要万岁爷好好的,始终大权在握,她轻易不会迈出这一步。有您在,赛音察浑就还是我们的孩子。”
而不是被科尔沁操纵的傀儡。
这话,吉鼐不说,康熙也明白。他始终都明白,太皇太后慈爱的面庞下,那被压抑着的野心,但康熙也确实不曾怀疑过吉鼐,怀疑她为了荣华富贵,投向了太皇太后。
“朕,其实想过,即便是你不再相信朕会保护好你们母子也是应该的。从承瑞中毒之后,朕的诺言就已经被打破了。”
“万岁爷!”吉鼐心疼的看向康熙。
“即便那不是朕的本意,但是靠着朕,皇后才完成了最后一环。”
“那按万岁爷的逻辑,若是您不喜嫔妾,不喜承瑞,极少来钟粹宫,皇后的算计也不会成功。
更何况,那几个奶嬷嬷是在嫔妾的眼皮子底下做的手脚,当初万岁爷要将她们换了,也是嫔妾留人的。那岂不是说,嫔妾也是毒害承瑞的帮凶?”
吉鼐将头轻轻地靠在康熙的肩头,继续道:“恶人害人总有千百种法子,万岁爷何必将过错揽到自个身上?承瑞不会怪您,嫔妾也不会。”
康熙顺势将人搂进怀里,“可是在那之后,朕依旧失去了承庆和承祜,明明上天已经开恩,给了朕一次机会,但是朕还是没有惊醒起来。”
“承庆和承祜的事,嫔妾也很痛心,但这不是万岁爷的错。后宫争斗自古有之,只要人心中的欲望不止,这种算计就不会停下。
况且,管理后宫本就是皇后的职责,然而,她带头谋害皇嗣,妒忌妃嫔,后宫风气如何能好得起来。太皇太后年纪又大了,万岁爷难不成要亲自管理后宫,这像什么话?”
吉鼐说的都是真心话,即便康熙身为丈夫,身为阿玛,无论是在后世的观念里,还是在如今,都确实不该当个甩手掌柜。
但他是皇帝啊,日理万机并非是夸张的描述,要求一个还算是明君的皇帝,时刻过问后宫之事,统率妃嫔,教养阿哥格格,这不是笑话吗?
吉鼐的话,成功的解开了康熙的心结。这段时间,康熙不仅在悼念承庆、承祜,伤怀他们的离开,也在焦灼自责于自己的不称职。
偏偏,康熙还是皇帝,不能丢下朝政不管,一味的沉溺于私情之中。而吉鼐的话里的脉脉温情,让康熙一扫这些天的疲累,他不禁感叹道:“倘若换成你,朕定不会这般辛苦。”
吉鼐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了,嗯?什么换成了我?她不是在给皇后上眼药吗?怎么就说到了自己身上了?等等,康熙的意思不会是,倘若皇后是她,而不是赫舍里氏......
吉鼐不见半点兴奋和喜悦,反而被被惊惧席卷了全身,康熙不会真的动了这个念头吧?
诚然,哪个女人不喜欢凤袍,更何况康熙是自己喜欢了两辈子的男人,吉鼐怎么会不愿意做她的皇后,成为玄烨的妻子。
并且,如今的康熙能下意识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意味着吉鼐在康熙心里已经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不再是可有可无的玩物,也不是以色侍人妾室,更不是开枝散叶的工具,从一个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有些感情的女人,变成了需要被郑重考虑的妻子人选。
吉鼐该热泪盈眶地扑进康熙的怀里,然后感谢他的厚爱吗?
若是在前世,自己绝对会这么做的。然而如今的吉鼐历一世重来,知晓了康熙究竟有多能活,也知道了这个男人在晚年会多可怕,吉鼐只剩下了担忧。
她又不是疯了,以自己的身份,以康熙现在对大清的掌控程度,如果他真的动了立自己为皇后的心思,等待吉鼐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吉鼐也没有必要,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开启地狱级别的困难模式。朝臣的审视,太皇太后的反感,妃嫔的不满,晚年康熙的怀疑。
想想吉鼐就头疼。
“可惜,以嫔妾的出身,只怕没有这个福分了。”
其实康熙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是真的觉得,若是吉鼐是自己的妻子,有这样一位贤内助在,自己会过得比现在好很多,才有感而发。
若是吉鼐应下了自己对她的肯定和夸赞,两人说笑几句,此事也就过去了。可偏偏,吉鼐只说自己没有福分,康熙哪里听不出这其中的推拒之意。
之前赛音察浑的事,便已经表明了吉鼐并没有野心,至少现在没有,如今再次表达了意愿,康熙反骨发作了。
“出身算什么?前朝的皇后也并非都是高门贵女,如此还避免了外戚之乱。朕觉得,只有你最合朕的心意,若你为皇后,帝后情深必成一段佳话,有你在,朕也能安心呢?”
吉鼐才不信康熙说的话,她现在是瞧明白了,康熙也就只是说说而已,还没真到非要将自己捧上后位不可的地步。
“万岁爷可别说了,若是嫔妾当真了,被养大了心思,可是要日日和你闹得。”
“怎么?你不信朕对你的心意?”康熙与吉鼐四目相对,让她能清楚的看到其中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