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后正视自己的病情,又抛去了所有的情感和侥幸之后,她很轻易的便察觉到了万岁爷对自己的不满。
虽然对方掩饰的很好,但是打从心里憎恶、厌恨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表面上装的再若无其事,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从很早之前,万岁爷的身体便开始排斥自己的亲近,可能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来便减少了与自己碰面的机会。
但是谁叫咱们这位帝王是个重规矩的呢,初一、十五总是避不开的。
眼前的薄纱散去之后,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只是皇后还不清楚这份不满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最坏的结果便是他已经动了杀心。
所以,皇后需要自救,第一步便是解决病灶,其次则是改变,改变自身形象,改变万岁爷对自己的态度。
倘若一切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就只能……皇后有些哀痛的闭上眼睛,但好在,此时还没有到那份上。
然而,皇后现在的帮手很少,除了作为底牌的承祜,就只有赫舍里家,偏偏他们还不肯尽心,一心只想着利益。甚至,现在的赫舍里家估计是最想自己死的。
毕竟一个危险又不能带来好处的皇后,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反而是先后的名义可以大做文章,好处多多。
哪怕舍不得嫡皇子,反正承祜身上也流淌着赫舍里家的血,赫舍里氏是承祜的外家,这一事实无可更改,大不了,再送进来一个女人看顾他就是。
至于日后承祜会不会知晓生母的死因,与赫舍里家翻脸?
呵呵,且不说,在后宫里长大的孩子,会不会顾忌养育之恩和母家带来的利益,就算真的当了白眼狼,那时的宫中也不一定就只有他一个阿哥,是赫舍里家的外孙。
否则,老福晋也不会开口便想说中邪。
这确实是可以解释皇后之前的举动,可以将诸般恶行推到邪祟身上,如此赫舍里家就不是教女无方,还能利用此事解决一批碍眼的人。
但是皇后怎么办?就算真是中邪,可是双手已经不干净了。一个被邪祟附身的人,还能母仪天下吗?这样一个女子,又岂能放在万岁爷的身边?万一,伤了龙体呢?
所以,即便皇后自己也有所怀疑,但也只敢承认自己是生病了。
不过,方才老福晋的反应倒是提醒了皇后,这件事确实可以拿来做文章……
除夕宴尚未开始,康熙便已经知道了皇后与赫舍里家的老夫人密谈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康熙的戒备之心达到了顶峰,皇后不会又要算计谁吧?可是这宫里还有谁是皇后的威胁呢?倏然,康熙想起了那拉氏还有他肚子里的孩子。
希望赫舍里家的人够聪明,能劝得住皇后,否则就算是名声有损,给了那些潜伏的叛党机会,他也不会再放任一个谋害皇嗣的毒妇以皇后之仪下葬,她不配!
除夕过后,康熙忙到飞起。
他需要陪伴吉鼐,一起享受这最后的一家团聚的时光,得时刻关注吉鼐和承瑞的情绪。还需要安抚尚未走出丧子之痛的那拉氏,避免她在生产前最后两个月里出意外。
另一边,他依旧要和太皇太后扮演祖孙情深,同时还得提防皇后残害后宫妃嫔子嗣。光是后宫的事已经让康熙心力交瘁。
更别提,康熙还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他还是大清的主人,需要负责整个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行。
去年年末时,康熙已经定下了今年行耕耤礼之事,初步定在二月,算算时间也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康熙了。
所以肉眼可见的,康熙瘦了许多。
原本吉鼐还想再装糊涂一段时间,孰料承瑞真是他阿玛的好大儿。
在发觉自家阿玛瘦削了之后,承瑞心疼的不行,整日里不是嘘寒问暖,就是追问阿玛是不是生病了,怕他担心,所以瞒着。
让康熙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暖心。
承瑞这一出,让吉鼐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下去,毕竟刚开始的时候可以说,吉鼐舍不得赛音察浑,没有注意到其他,但是连承瑞一个孩子都发现了,再不知道就说不过去了。
当初,吉鼐可是答应过康熙,日后绝不会再忽视他的,吉鼐可不想再惹到小心眼的男人。一想起前几天自己出月子的那一夜,吉鼐便眼前发黑。
好多事,她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偏偏康熙都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那一夜,吉鼐被翻过来,覆过去,一笔笔的偿还债务。
结果第二天,吉鼐居然没能下得了床。
察觉到李嬷嬷她们的目光,吉鼐羞愤欲死,如果不是康熙小意温柔,许下了诸多好处,又抱着即将被送去寿康宫的赛音察浑,吉鼐绝不会只是两天不搭理康熙。
唉,还想着小小的报复一下康熙呢,没想到被好大儿拆了台。
吉鼐只好亲自下厨,做了一些糕点,加进去灵液,给康熙补补身体。至于为什么不炖补品,那还用说吗?
皇后失宠,惠庶妃有孕,其他人本就不得康熙喜欢,适合康熙的补品,哪一个不带着些那方面的功效,补到最后,只有吉鼐的腰遭殃。
她才没有那么傻。
不过,灵液一如既往的好用,康熙很快便恢复了红润气色。这一改变让梁九功松了一口气,他决定了,以后荣嫔主子就是自己的真祖宗。
太皇太后那里收到了消息,倒是稍稍放下心来,能伺候好皇上,又不是独宠,多些恩宠也无妨,就是那张脸实在让人担心。
只是,寿康宫得了马佳氏的好处,她老人家也不能这时候过河拆桥不是。幸好,马佳氏是个懂分寸的,知道万事以皇上的龙体,而非一味的沉溺在即将离别的痛苦之中。
“倒是不会让哀家为难了。”太皇太后喃喃道。
苏麻喇姑是知道太皇太后的心结的,也知道她有多忌惮荣嫔的脸,若非如此,荣嫔接连为皇家诞下了两个阿哥,入宫后有一直紧守本分,太皇太后怎能不喜欢,早就抬举对方了。
“奴婢觉得,您是多虑了。”
太皇太后睨了苏麻喇姑一眼,“又想劝哀家?”
“太皇太后英明。”
“哀家不是不清楚自己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荣嫔的容色确实无双,但这天下的美人多了去了,梅兰竹菊,风姿各异,以皇上的身份和性子,也不可能只取一朵。
况且……荣嫔虽柔顺,却不柔弱,无论是长相、性格都与那二人不一样,其德行、规矩更是她们不能比的。”
“那是自然,怎么说,荣嫔也是哀家亲自挑出来的,哪里会是只知攀附男人菟丝子。”
太皇太后这样的人,自然不喜那番做派,还偏偏勾的男人欲罢不能,致使太皇太后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太皇太后怎会不深恨。
“行了,哀家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就算哀家再忧心,在荣嫔越界前,都不会做什么的,至少得替乌云娜的后半生考虑。”
只要,荣嫔知进退。
好在,吉鼐一直都很让太皇太后放心,就算再不舍,她还是在赛音察浑满月后,没过几日便将孩子送去了寿康宫。
太皇太后对此很惊讶,她还以为需要自己下旨,钟粹宫才会有动静呢。毕竟,若是换了旁人,必然是能拖就拖。
吉鼐亲自去的,一同跟着的还有承瑞。
钟粹宫和寿康宫,距离不算近,但吉鼐还是坚持自己抱着赛音察浑。只是吉鼐不是大力士,没法单手抱孩子,就只能让承瑞牵着自己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