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盖现在住的这套院落的时候,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还是田大年他爹,猎了一头野猪,卖了不少银子,才盖的现在的泥草房和院子呢。
盖房子的时候,爷两个谁也没想过以后自家会添置马车什么的,以至于盖院子的时候,直接就在自家院门口起了快一尺来高的门槛儿。
当时爷俩想的还挺好,他们住在山脚下,门槛高点能防些突然从山里出来的东西进门,挡一挡潜在的危险。
憨憨看了看田家的门槛儿,又看了看门外停着的两辆大小规格不等的车架。
他决定了,自己就能干的事,何必还要田叔和石头哥动手?
憨憨默默走到前田大年新买的那副车架前,绕着那车架走了一圈,最后站在枣红大马拉车时所站的位置。
只不过,马拉车时是面向前的,现在的憨憨,则是面朝后的。
他将双手放在车架上试了试手感,他觉得自己应该能行。
然后他抬起双手,往两个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揉搓之后,再次抓上刚才车架的位置。
“起——”
憨憨怒吼一声,双腿使劲儿,直接就将那辆车架抱了起来,然后转了个身,抱进了田家院子里。
知道了憨憨身世的王氏,正想出来和憨憨打个招呼呢,抬头就看见了憨憨的壮举,吓得立时就怔在原地。
“老,老四啊,这孩子的力气咋这么大?”
————
这一夜,憨憨是跟着石头和木头兄弟一起睡的。
好在,两兄弟屋里的炕够大。
要不然,加进来一个憨憨,怕是连个翻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许是一路颠簸累了,憨憨躺炕上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震耳的呼噜声。
石头昏昏欲睡,可被石头和憨憨两人夹在中间的木头,则久久无法入睡。
他一骨碌坐起身,向着正房的方向看了又看。
“三弟,咋了?还不睡吗?”
木头念念有词,“大哥,你说这么晚了,爹娘咋还不睡?”
“谁知道呢,兴许是说事儿呢吧,赶紧睡吧,明日还得起早呢!”
木头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正房,心里跟猫挠似的。
“大哥,你先睡,我出去尿个尿。”
石头翻了个身,这小子,睡前不是尿过了吗?咋又去?水喝多了吧?
正房里,田大年和王氏正在低低说着话,不知说到了什么,引得王氏一惊一乍。
田大年伸手示意自己媳妇儿轻声些,“孩子们都睡了,别吵醒了孩子们。”
王氏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欢喜,她眼睁睁的瞧着田大年从衣兜里掏出好厚一沓银票,比上次卖人参那次可多多了。
还有钱袋子里,也是鼓鼓囔囔的,一看就是有不少银锭子。
“这是剩下的所有银子,孩子他娘,你收好。”
王氏颤抖着手接过银票然后打开银袋子,“哗啦”一声,银袋子里的钱全都落到炕上,滚落出来的有银锭子、散碎银子、还有不少铜钱。
“那羊驼这么值钱?”
田大年点点头,“羊驼能卖上高价,一方面是咱闺女心灵手巧,给那羊驼做的造型入了贵人的眼,算是个稀奇玩意儿。
另一方面也是这一次我们遇上了贵人,要不然凭咱们自己,怕是卖不了这么多银子。”
王氏将银票和倒出来的银子一一数了,才将银子再次装回到钱袋子里去。
至于银票,她则小心翼翼的叠好,与上次的银票放在一起。
“孩子他爹,我咋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田大年笑了一声,将王氏额头上落下的一缕头发轻轻别到她耳后。
“有啥不真实的!日子不都是这么过的?以前是我没能耐,让你和孩子们过不上好日子。如今,咱们借了小闺女的光,咱家的日子往后会越来越好。”
王氏眼圈泛红,抽了抽鼻子,破涕为笑。
“嗯,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田大年见媳妇儿的情绪好了不少,又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匣子。
他将小匣子递到王氏跟前,“媳妇儿,你看看,这是啥?”
“送我的?”
王氏眼睛一亮,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上次孩子他爹和闺女进县城回来,就给自己买了个银镯子,她高兴的好几宿都没睡好,平日都舍不得带出去,只晚上睡觉之前拿出来在油灯下看了又看,欢喜不已。
银镯子可是个金贵物价,村里这些老娘们,估计没几个能戴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王氏是舍不得戴的。
如今看见自己男人鬼鬼祟祟又递过来个东西,所以王氏心里猜测着,这是不是又给自己带了啥礼物?
田大年点点头,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被你猜出来了哈,看看,你喜不喜欢?我和两个闺女帮你挑的。”
王氏接过小匣子开打,一对黄灿灿的镯子映入眼帘。
“哎呀——”王氏惊呼一声,险些将一对镯子扔在炕上。
“小心着些!”田大年看着自己媳妇儿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他一辈子不图别的,只图家人和乐日子顺遂,如今看来,似乎一切都快实现了呢。
王氏将两个金镯子戴在自己手上,伸出一双手,左看右瞧。
“这金的——就是好看,诶?上边这是啥花纹?哎呀!怪好看的。”
王氏爱不释手的摸着手腕上的金镯子,眼里柔光一片,欣喜几乎溢满眼角。
她是见过金首饰的,那还是在王氏小时候,她爹娘带她去隔壁县城看望出嫁已久的表姑奶奶,那家日子过得好,老太太的耳朵上就带了一副金耳环。金耳环不大,可确确实实是金的,当时王氏羡慕的紧呢。
如今几十年过去,王氏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金首饰,还是自己男人和孩子帮着挑选购买的,她心里胀得满满的,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再抬头时,心里想说的那些话却化作一片云烟,消失在她的笑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