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自己儿子,王氏当然上心了,她站起来急急忙忙就要去村里。
田小满无奈,她的这个娘欸,性子爽利是爽利,但也真是急,就不能听她把话说完嘛!
“娘,您别急着走,您想好去谁家了吗?”
王氏一愣,对呀,她还没想好去谁家呢?话她倒是准备齐全了,可是该和谁说呢?总不能在村里碰上个人就说一遍吧,那也太费嘴皮子了!
“就去二太奶家吧!您再等等——”
田小满跑回自己屋子,上回她和老爹在县城买的点心还有一些,她和二姐一直没舍得吃,就放在屋里的木箱里,现在正好拿上一些让娘带过去。
“娘,二太爷二太奶是村里年纪最大的长辈,您可不能空手去,将这点心带着,到那就说大哥从县城回来,心里惦记着二太爷二太奶,给他们从县城带回来的点心,让二老尝尝鲜。”
田小满嘴里的二太爷二太奶,是田家村里最长寿的一对老夫妻,今年都已经快八十岁了。
按照族谱上论,二太爷和老村长的爹还有田大年的爷爷,是一个爹的。
平时田家村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得请二太爷二太奶到场,以示尊重。
二太爷二太奶老两口子一辈子一儿一女,女儿早嫁,儿子前几年也没了,现在是和大孙子一家在田家村住着的。
二太爷的大孙子田旺和田大年是一辈的,只比田大年小两岁,他媳妇儿张巧云干活倒是麻利,可是有点嘴碎,平时没事儿就爱东家长西家短的扯几句老婆舌,村里大事小情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大到谁家添了几亩地,收秋多收了多少斤粮食;小到村里的小寡妇又给谁家的汉子抛了个媚眼儿,谁家的娃儿在学堂挨了两手板,事事皆知。
可以说——张巧云简直是田家村小喇叭一般的存在。
听田小满说让自己去二太奶家,王氏立刻就会意了。
她接过田小满递过来的点心,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
“闺女,你就放心吧,娘肯定完成任务,保证不出半日,咱家这桩事就能传遍整个田家村,说不定不出一日,就连附近十里八村都能知道咱家老大退婚这事的前因后果,我看谁还能打歪主意,把那屎盆子扣在你大哥身上。”
王氏疾步匆匆出了自家院子,留下田大年领着其他几个孩子齐齐看向田小满。
田小满:“爹,大哥,二姐,三哥,你们这么看我干啥?”
父子四个齐齐朝田小满竖起大拇指。
果然如田小满所料,马家一家人回去以后,就把退亲的事嚷嚷的整个马家沟人都知道了。
有那好信的人不免就会问上两句,“这婚事都定了几十年了,不是你们家老太爷帮着订的吗?这咋就退了?”
马有财媳妇儿装作无奈的笑笑,“嗨,两个孩子都大了,本想着早早成亲的,可那田家——唉,不说了不说了!”
廖氏虽然没说出什么四五大六,可那说话的语气,那说话的腔调,妥妥的意犹未尽,明显就是让人不往田家人身上有问题想都难。
只不过,马有财一家子沾沾自喜,刚把这退亲的锅甩出去不过半日,马家沟人就都知道田马两家退亲的真正原因了。
大家都是庄户人家,没有谁比谁高贵,可是,大家看马有财一家子的眼神儿,都带了几分鄙夷。
得知被骗,有那气性大的或者向来和马有财不对付的人,路过马家门口忍不住都要连啐几声。
“呸,什么人家!骑驴找马,吃着锅里的还望着盆里的,想攀高枝没攀上还倒打一耙,真不要脸!”
若是依着往日,马有财媳妇儿可听不得别人这么数落自家,早就跑出去和那人掐架了。
可现在,自家理亏,明显是矮人一头,就是被人啐上几口,廖氏也不敢出去跟人理论,只得将家里的锅碗瓢盆摔得噼啪作响。
“好一个田大年!好一个田家!真是气死我了!”
马有财倒还好些,大男人想得开,大不了给闺女再找户远点的人家就是,可廖氏心里想不开,被这事一折腾,气得在炕上躺了好几日。
等退亲的风波终于在马家沟散的差不多了,马有财媳妇儿心里才舒坦一些,才敢再次出门走动。
可她哪曾想,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呢。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县城李家抬着好几个大箱子,吹吹打打的来了马家沟。
领头的正是李老板父子和一个穿红着绿的媒婆。
冷不丁看到这架势,廖氏一愣,随即露出狂喜。
她就说嘛,自家闺女可是个有福的人,享福的命,看看,李家这不吹吹打打的来下聘了嘛。
可李老板一开口,廖氏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就撅了过去。
人家来下聘的居然不是她的闺女马香枝,而是因着死了双亲,无处可去,前些日子才来投奔她的外甥女儿。
李老板可不管廖氏是真撅过去还是假撅过去,聘礼照下,亲事照办。
而且李老板还放出“豪言壮语”,说是让人算了,七日之后便是好日子,定会八抬大轿上门来迎娶廖氏的外甥女儿。
临了甚至还敲打了几句,让马有财看清形势,莫在这几日动什么歪心思,要不然得罪了他们李家,会让马有财一家子在平林县混不下去。
当廖氏一口气缓上来时,木已成舟。
她原本还想借机在外甥女儿身上发作一把,也出出自己心头那口恶气。
可马有财将李老板之前威胁的话又说了一遍,气的才刚醒过来的廖氏,立马又撅了过去。
马有财赶紧请医,一连折腾到半夜,廖氏才终于再次平安醒过来。
只不过,醒过来的廖氏虽然没再撅过去,却一直在哭嚎闹腾。
那一日晚间,几乎整个马家沟的人,都能听见马有财家传来的惨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