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川进门,就见白秀青正在细致的给老夫人擦拭唇角。
而老夫人却瞪着她,恨不能吃人。
他不由眉头一皱。
“青青你何时来的?怎么你在这伺候?桂嬷嬷呢?”
白秀青收起帕子,厌恶的瞪了老夫人一眼。
转头面对江行川时满脸柔弱。
“川哥哥说的哪里话,青青虽然是妾室,但到底是老妇人的晚辈,理应来此侍疾。”
江行川不止一次听下人说起中风后的老夫人性格有多恶劣。
听到这话,心头微暖。
“辛苦你了。”
白秀青摇头。
“这都是我该做的。只是.......”
她顿了下,满脸愧疚。
“青青无能,老夫人还是不愿意吃药。”
说这话时,她还特意将自己被汤药污了的裙角显露了出来。
江行川自然不会错过。
越发觉得白秀青温婉可人。
他皱眉看向已然被白秀青气的面色狰狞的老夫人。
“祖母,青青也是为你好,不吃药你的病哪能好呢?”
不!
就是吃了这贱人的药我才一直好不了!
江老夫人瞪着双眼在心头呐喊。
可江行川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哪里知晓她说了这些?
白秀青趁机把药碗递给了江行川。
“川哥哥,老夫人一向疼你,要不今日就由你来喂药?”
江老夫人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刚才白秀青为何不非要逼着她喝药了。
气的双目圆睁。
死死的瞪着白秀青。
贱人!
你敢蒙骗川儿亲手毒死他的亲祖母!
不!
川儿不会的。
她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江老夫人拼尽全力颤抖着唇角,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个字。
“......川.......”
你千万不能听这个贱人的话。
害死祖母啊!
不想白秀青却笑的越发得意。
“川哥哥你听,老妇人也想让你喂药呢。”
江老夫人目眦欲裂。
江行川接过药碗,也是满脸愧色。
“祖母,这段时间家中事务繁忙,是孙儿忽略了您,您莫要见怪。来,孙儿,喂您喝药。”
不!
我不要喝!
江老夫人急的眼珠子恨不得都要瞪出来。
她拼尽全力也只往旁边挪了半寸。
“川哥哥,我帮你!”
白秀青岂会给她逃脱的机会。
死死的扶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分毫。
“谢谢青青。”
江行川舀了一汤匙放到了老夫人唇边。
“来,祖母,张嘴。”
江老夫人大惊失色,避如蛇蝎。
死死的闭着双唇,就是不肯张嘴。
江行川无奈。
“祖母,莫要耍小孩子脾气了,这药你必须喝。”
江老夫人绝望的看着他。
心里却是一片凄凉。
她可是他的亲祖母啊!
他怎么能逼着她喝毒药?
许是老夫人的眼神太过炙热,江行川皱起了眉头。
心中升起了些许狐疑。
白秀青见势不好。
暗地里在老夫人肩头用力一拧。
江老夫人疼的头皮发紧。
剧痛让她想要尖叫,却不出来。
可到底是张开了嘴。
白秀青催促。
“川哥哥,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老夫人喝药啊!”
就这样,在白秀青的“协助”下,江行川伺候老夫人,将整整一碗的毒药尽数服下。
木已成舟。
谁也无力回天。
白秀青眼底有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而江老夫人则面如死灰,双眼麻木。
直勾勾的盯着房顶,活像一个死人。
江行川却无心顾及这。
因为他来此就是为了找桂嬷嬷。
须臾,满身恶臭的桂嬷嬷就被冯管事带了过来。
江行川大皱眉头。
“嬷嬷这是去了哪儿?怎么一身的恶臭?”
桂嬷嬷红着老脸,又气又恼。
她刚要给江行川告状,却不想就听到了白秀青的责备。
“桂嬷嬷,老夫人如今病着,你没事就往外跑,也太失职了。”
桂嬷嬷气的咬牙。
“若非青姨娘交代老奴去后院刷恭桶,老奴也不会离开老夫人。”
江行川狐疑的看向白秀青。
白秀青却是一脸的无辜。
“桂嬷嬷,你在说什么啊?我知道因为前几日的责备,你对我心生不忿。可你到底是老夫人的心腹,我怎么能让你去做那种低贱之事?”
“青姨娘分明就是.......”
桂嬷嬷还想再说,却被江行川出声打断了。
“行了,上次之事青青已经跟我说了,的确是嬷嬷对祖母照顾不周,她急了说你两句,也算不得什么。”
桂嬷嬷心中恨极,却也清楚,自己的话哪有白秀青有分量?
索性咬着牙沉默了下来。
江行川又继续说道:“嬷嬷,我记得祖母还有几个陪嫁庄子和铺子,地契你都拿出来给我吧。”
桂嬷嬷心头一惊。
“大爷,您是要做什么?”
“你也听说了,吴钊带人堵了门,这事儿总得解决。家里也就祖母这还有盈余。”
“大爷,老夫人日日吃药,可都需要银子啊,您......”
江行川失了耐心。
“行了!眼下先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桂嬷嬷张了张嘴。
床上的江老夫人更是瞪直了眼。
不!
阿桂,你千万不要把地契拿出来!
可桂嬷嬷一个下人怎么可能违逆江行川。
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将装着地契的盒子拿了出来。
江老夫人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拿到地契,江行川就迫不及待的出门去兑银子。
甚至连看都没看老夫人一眼。
两行清泪顺着老夫人的眼角滑落。
心中只剩一片悲凉。
虽然地契有六份。
可零零总总加起来才兑了两万两。
纵然如此,江行川还是先给了吴钊。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吴钊拿了银子,又让人暴揍了他一顿。
美其名曰这顿打是利息。
只要他一日还不上所有银子。
一日就要被吴钊请来的那些混混狠狠暴揍一顿。
就在江行川一瘸一拐的回家之时,陆宁见到了沈达。
桌上摆着的正是江行川兑出去的六份地契。
“小姐,按照您的吩咐,这四间铺子和两处庄子都是低于市价两成拿下的。”
在得知江行川要出门兑银子,就派沈达找人与他接洽。
吴钊频频施压,江行川也不敢耽误。
明知陆宁派过去的人是在压价。
他也只能憋屈的尽数出手。
陆宁颔首,只从里面取出了两处庄子的地契。
“剩下的铺面你看看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兑出去吧。”
见陆宁单独收起庄子的地契,沈达补充了一句。
“小姐,这两处庄子的条件不怎么好,位置有些偏,比不上您之前的陪嫁。”
陆宁轻笑。
“偏点才好呢。”
老夫人是个狡猾的人。
她能私藏传国玉玺这么多年而深藏不露,足见她很谨慎。
要知道第一人老侯爷可是第一带兵冲破前朝皇城的。
他能私藏传国玉玺,不可能不顺手再藏点其他的宝贝。
万一,他都将这些宝贝一同给了老夫人。
她岂不是赚了?
就算是庄子里什么都没有。
她低价收购,回头再高价售出,也是不亏的。
夜色渐沉。
天边有闷雷响起。
轰隆隆的,吵醒了梦中人。
后院,睡得正香的老夫人猛地睁开眼。
她脸色铁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滂沱的窒息感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挣扎着想叫桂嬷嬷,却说不出一个字。
老夫人知道是江行川喂给她的那碗毒药起作用了。
她悲愤又绝望。
不,她不要死!
她还没告诉川儿,她陪嫁的庄子里还有老侯爷留下的前朝真玉玺和各种宝贝。
她还没看到侯府东山再起。
她还想再做一回侯府老夫人!
不管老夫人如何畏惧害怕。
还是很快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夜色苍茫,夏雨潇潇。
高傲了一辈子的江老夫人就这么凄凄惨惨的死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夜里。
陆宁尚未起床,就得知了老夫人去世的消息。
大夫来了,说是老夫人夜里突然病重,这才一命呜呼。
她是知晓白秀青给老夫人喂毒药的。
所以,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只能说一句,因果轮回,苍天饶过谁?
等她赶到老夫人的院子里时,阵阵哭声自里屋传来。
江行川神情凄哀,跪在了老夫人的床头。
江母哭成了泪人。
而江嫣然则木着脸冷静至极。
白秀青、清秋、陶心眉三个妾室跪在最后。
神色各异。
陆宁看向陶心眉。
“眉姨娘,如今你掌管着中馈,老夫人过世,还是劳烦你来操办吧。”
若是之前,陶心眉是不想管这个烂摊子的。
可上次被长公主打发回来之后,她就明白了,自己已经成了公主府的弃子。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江家好好生活。
听到陆宁这般说,陶心眉颔首。
“妾听夫人的。”
江家已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老夫人的葬礼格外冷清。
就连江家族中也就只来了族长和两个后辈。
江行川气的脸色铁青。
可他已经一无所有。
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剩下了江家族人。
断不能把人再得罪了。
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他们的怠慢。
最终江老夫人被一副薄棺葬在了江家祖坟。
因为无客上门,葬礼只有半天就结束了。
整场葬礼都是陶心眉一手负责。
所以陆宁倒没什么废力气。
葬礼一结束,沈达就让人带来了消息。
白秀青的母亲,陈姨娘进京了。
陆宁早就怀疑过白秀青的身份。
而这段时间,江行川对她态度大改,更是说明了她的猜测不假。
她要从陈姨娘这弄清楚所有。
这样才能彻底绝了江行川最后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