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帝早就等待着结果。
长公主一进殿门，就追问起了结果。
“如何？”
长公主在路上都把江行川骂了千八百遍。
可面对庆安帝，还是难以开口。
庆安帝在位多年，最善观察朝臣神色。
也就是长公主犹豫的这个功夫，他猜出了结果。
“江行川果然是那等罪大恶极之人？”
勾引良家、谋财害命
这可是死罪。
且不说江行川到最后都没认下，长公主也更不可能把事情往他身上揽。
“不，陛下误会了。吴氏一家三口之死全都是那山贼故意陷害，江行川与此无关。”
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朝臣手上犯有血案。
就算是庆安帝脸上也没光啊。
听到这，庆安帝稍稍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见状却越发头大。
由此可见，陛下是多忌讳手下朝臣有问题。
若是她在把江行川欺君罔上之事说出来，迎接她的只怕是雷霆怒火。
“既然江行川无罪，姑姑为何如此愁眉不展？”
“不，也不能说没罪......”
长公主迟疑了下。
庆安帝见她再次欲言又止，不由皱眉。
“姑姑有话不妨直说。”
“只怕她是没脸说出来！”
顾行怀大步流星的走进养心殿。
见到庆安帝拱手行礼。
“十五未经通传就擅自前来，还望皇兄恕罪！”
庆安帝早就习惯了，无所谓的抬抬手。
“十五，刚才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禀皇兄，臣弟是想说，虽然定不了江行川谋财害命的罪名，可他以权谋私、欺君罔上这两条罪名是脱不了的！”
庆安帝狐疑的看向长公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有口难言。
庆安帝又看向顾行怀。
“她不说，你说！”
顾行怀轻笑。
“姑姑，那侄儿就却之不恭了！”
随后，顾行怀将刘掌柜等人的供词尽数复述。
当听到是江行川胁迫刘掌柜等人为自己做万民伞时，庆安帝大怒。
“好个不知廉耻的狗东西！万民伞也是他能配得起的？”
万民伞不只对朝臣，对于皇帝同样是个巨大的诱惑。
试问哪个皇帝不想被百姓认可？
不想拿到百姓送的万民伞名垂青史？
说实话，在得知江行川得了百姓送的万民伞之后，庆安帝骄傲又嫉妒。
骄傲的是自己在位期间出了一位受百姓拥护的清官，是他慧眼识金。
而每次看到江行川献上的万民伞，他心里也会嫉妒的冒酸水。
他在位以来，兢兢业业的操劳国事。
比江行川一个小县令辛苦多了。
为何就没人送他一把万民伞？
“是啊，就算有万民伞也该是送给皇兄的！江行川伪造政绩，裹挟民意，胆大包天，罪无可恕，倒是让臣弟不由好奇，到底是谁给了他胆子，让他敢做这种冒天下大不违之事！
一边说着，顾行怀的眼神飘到了长公主的身上。
长公主心头一跳。
没想到顾行怀会这么敏锐的知晓是她。
长公主当然不会承认，并且还要第一时间摆脱嫌疑。
“行怀这话说的有失偏颇。那江行川为自己贴金无非是想谋个好官职，哪里需要旁人来出谋划策？再一说，每次京察，朝臣如他这般行事的不再少数，他能这么做，也不足为奇。”
顾行怀笑了笑。
“照姑姑的意思，大宁官场造假成风，满朝朱紫全都是争权夺利之辈。啧啧......那我可不可以认为，姑姑是在指责皇兄这位陛下有失察之责，还错把鱼目当珍珠？”
庆安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长公主急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我只是在说江行川没有靠山！和旁人有什么关系？”
顾行怀幽幽的回了一句。
“姑姑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先前不是有好多人都在说，姑姑是江行川的靠山？”
他转头看向庆安帝。
“皇兄，我记得当初就是姑姑把江行川引荐给您的吧？”
庆安帝这会儿对长公主也是怨言颇深。
早些时候，他原本不打算继续任用江行川。
可若不是姑姑三天两头来他面前夸奖江行川。
又出了万民伞一事。
他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重用一个道德败坏还欺君罔上之人。
天下人不知道该如何耻笑他这个皇帝有眼无珠！
长公主狠狠剜了顾行怀一眼，连忙跪在了庆安帝面前伏低做小。
“是臣妇失察，为陛下引荐了狼子野心之人。臣妇无可辩驳，愿受任何惩罚。”
庆安帝的脸色好了一些。
顾行怀抢在他开口之前，继续加码。
“姑姑岂止是失察之责？若没有姑姑，江行川又岂是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庆安帝刚松开的眉头再度紧皱在一起。
“怎么回事？”
顾行怀当即将张鹏之死，以及长公主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为江行川撑腰，致使他当堂翻供说了出来。
庆安帝听完，几乎是断定了张鹏之死与长公主有关。
不由大怒。
“永宁！你好大的胆子！敢插手京兆府查案？谁给你的胆子！朕不过是让你去监察此案，你还敢打着朕的幌子为那狼子野心之辈站台？朕平日里敬你是长辈，可你莫要忘了，朕还是这大宁的皇帝！”
永宁是长公主的封号。
庆安帝这个时候这么称呼长公主，足见他有多愤怒。
天子一怒，血溅五步。
长公主哭死的心都有了，这会儿只能磕头认错。
“陛下恕罪，若非那周平山屡次冒犯，臣妇也不会口不择言。如今已然知悔，还望陛下莫要与臣妇计较，臣妇愿自罚俸禄三年，以儆效尤！”
近年来宁国国库空虚。
长公主所属的两块封地每年都又有不菲的食邑。
三年加起来，少说也得数十万两银子。
财帛动人心。
皇帝也不例外。
庆安帝脸上怒火渐消。
可背了这么大黑锅。
他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拿轻放。
“今日之事皆由你不修口舌而起。从今日起，永宁公主禁足三月，在公主府内修身养性，非召不可进宫！”
听到这个结果，长公主瘫坐在地。
“陛下......”
她还想说什么，庆安帝已然没了耐心去听。
“来人，送长公主出宫！”
长公主神色颓败，却不敢再违逆庆安帝。
只是在离开时，恨恨的瞪了顾行怀一眼。
顾行怀浑不在意，朝他笑眯眯的挥挥手。
“姑姑再见。”
长公主气结，黑着脸离开了养心殿。
庆安帝见顾行怀脸上还挂着笑，颇为无奈。
“她到底是咱们的姑姑，你又何必跟她一个妇人计较？”
“皇兄此言差矣，姑姑可不是寻常的妇人。早些时日，臣弟就险些命丧她手呢！”
顾行怀将城郊被飞鹰卫狙杀之事说了出来。
“臣弟还发现了一件奇事，这飞鹰卫里居然还有人出自巡防营，那一身本事，若非臣弟命大，早就死了十个来回了。”
庆安帝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而后化作了凝重。
勋贵人家豢养家仆无伤大雅。
可若是这些家仆都是有建制的能人，就会让人忌惮了。
尤其是长公主这种皇亲国戚。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最坏的那种可能。
顾行怀一走，庆安帝就沉着脸招来了暗卫。
“给你们三天时间，给朕好好查查永宁公主府的飞鹰卫，记住，要事无巨细！”
江行川认罪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昌平侯府。
江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口中喃喃了好几句“完了”。
而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昌平侯府乱作一团。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江老夫人头顶着十八根银针这才幽幽转醒。
即便如此。
整个昌平侯府依旧笼罩在紧张低沉的气氛里。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听雨轩。
陆宁心情格外美丽。
着人买来了酒菜，准备小酌一杯来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就在这时，有婆子来传话。
宫里来人了。
不用说，江行川的报应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