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对他这副死傲娇的样子完全没有抵抗力，连声应好。
又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糖醋小排。
顾北城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公筷上，唇瓣紧抿，然后拿起自己刚才用过的筷子给江宁夹了一块炖牛腩。
“礼尚往来。”
江宁刚才只顾着盛汤，压根没注意他用的是自己的筷子，夹起来就吃了。
顾北城看着她吃了，才垂眸喝汤，只是眼底多了一抹笑意。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响起。
江宁回头看了一眼，是自己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
她不好意思的起身。
“我先去接个电话。”
她说着，拿上手机去了阳台。
而身后的顾北城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眼底浮现一片暗色。
他的眼神很好，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霍南洲三个字依然清晰的映在他的眼底。
阳台上，江宁关上身后的推拉门，按了接通。
霍南洲冰冷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进她的耳廓。
“江宁，把你微博上的视频删掉。”
江宁以为她之前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很明确了，没想到霍南洲这次打电话过来还是说这些没营养的话。
她正要挂断手机，霍南洲似乎猜到了她的动作，紧接着出口。
“三年前，我帮了你的忙，救了你妈的命，删掉视频我们一笔勾销。”
霍南洲语气笃定。
他知道江宁是个有原则的人，救命之恩，她一定会妥协。
即使当初的他，本意并不是救她妈妈，只是看中了她这个人。
但是，他给的钱和便利确实挽回了她妈妈的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江宁要挂电话的手顿住。
她确实欠了霍南洲一个天大的人情。
只是，她以为霍南洲这样的人，不会开口让她还这个人情，或者说，会把它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比如，在三年合约到期后继续拿捏她。
没想到，只是让她删掉微博上的视频，甚至连帮苏念洗白都不用了。
江宁垂下眼眸，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苏念在霍南洲心里的重要性。
她长久的沉默让霍南洲以为她不同意，继续加码。
“还有合约的事情，不必等合约期满，只要你删除视频，合约立即作废，你的工作也会恢复。”
只要她同意删除视频，立刻就可以恢复自由身。
这一笔买卖，对她来说很划算。
江宁沉吟点头。
“好，我同意删除视频。”
就算她删除了，网上各种剪辑也已经蔓延开了，无非是让事件热度降的快一点而已。
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获得梦寐以求的自由，她再讨价还价就不礼貌了。
她不敢去赌霍南洲的底线，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霍南洲。
“霍总，合作愉快。”
她语气里抑制不住的轻松让霍南洲有一瞬间的心堵。
是他自己要她走的，可是真当她高高兴兴的同意了。
他又开始不满起来。
霍南洲自认这三年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逃离他的身边？
如果江宁知道霍南洲心里的想法，一定会觉得好笑。
出身高门的世家子弟，从来没有将她这样出身不好的人放在眼里过。
在他眼中，支付了足够的报酬和物质条件，已经是对她的恩赐。
至于那些精神和自尊上的践踏，他从来都意识不到。
“霍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挂了。”
江宁等了两秒，那边没有出声，她默认霍南洲没其他事了，准备按掉电话。
忽然，身后的房门打开，顾北城低沉清冷的声音传来。
“宁宁，好了没？”
霍南洲隔着听筒听到熟悉的男音，神经瞬间紧绷。
他死都不会忘记那个熟悉的声线，是顾北城那个疯狗的声音。
江宁和顾北城在一起！
他咬牙切齿的质问：“江宁！你在哪儿？”
可惜，那边的江宁已经挂断了电话，耳边只余嘟嘟的忙音。
他一把将桌面上的文件扫到地上，面色阴沉似寒潭。
“顾北城！”
病房里，江宁在听到顾北城声音的第一时间就迅速按断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你不吃饭，跑过来干什么？”
顾北城眸光在她挂掉的电话上扫了一眼，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饭快凉了，喊你吃饭。”
吃饭的时候，江宁想到顾北城为了帮自己上热搜，不知道砸了多少钱进去，结果自己转头同意了霍南洲删除视频。
虽然自己是有苦衷，但还是有一种在背刺他的感觉。
一顿饭，她吃的心不在焉。
顾北城看出她有话要说，也不催促，只等着她自己开口。
终于，在他即将拿上衣服离开的时候，江宁拉住了他的手腕。
夏日里的衬衫单薄，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和掌心柔软的触感。
他低头垂眸，看着她羞红又愧疚的小脸，温声开口。
“怎么了？”
江宁拉着顾北城的手腕因为紧张和羞愧而用力，指节泛起微微的白。
“我因为一些原因，同意了霍南洲删除掉那个视频，你会不会生气？”
他在前面给自己撑腰，自己却在后面拖后腿。
就算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江宁已经做好了，如果顾北城生气，她就努力哄哄他的准备。
没想到顾北城只是抬手摸了摸她头上细软的发丝。
“我帮你是为了让你开心，不是为了束缚你。你觉得视频删了对你更有利，那就删掉，遵从本心。”
顾北城承认，他在看到江宁接了电话回来以后一直心不在焉的时候，心里是有气的。
霍南洲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她跟在霍南洲身后三年，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深夜去夜店，甚至苏念回国都不曾离开霍南洲。
那样没有自我的江宁，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但是她愿意跟他沟通，他就又不气了。
至少，她在远离霍南洲，一点点的朝着他靠近。
江宁没想到顾北城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从来都是骄傲的，自信的，可是她从他的语气里，竟然听出了几分卑微。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酸酸胀胀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