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想切腹吗?”
听着李阳的低语,文元慎太郎思考了一会儿,但还是坚定的开口道:“我需要向天蝗谢罪,我要像武士一样,满身荣誉地死去,不然我会受不了这种屈辱的。”
“其实我觉得就算你切腹,也扭转不了你们国家民众的看法,哪怕你把肠子掏出来,他们也不会觉得你很有骨气的。大家看个乐子,第二天就会把你忘了。”
文元慎太郎低下了头。
其实这倒是真的。
历史上切腹的人很多,但也并不是只要切腹了,就会得到大家的尊敬和原谅。
见文元慎太郎的表情飘忽不定,李阳笑了笑:“你觉得切腹很有武士精神吗?”
“应、应该算是有吧......但是我也没切过......”
李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句话就好比说:我是长生不死的,要问为什么,因为我活到这么大还没死过一样。
废话。
这鬼子太勾八憨了。
李阳深呼一口气,憋住了笑,继续开始洗脑。
“我觉得动不动就切腹,是完全不符合武士道精神的!”
“那么,李君觉得,怎样才算是贯彻武士道精神呢?”
李阳侃侃而谈:“其实武士道精神,说白了是由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这几种品德组合而来的。”
文元慎太郎忍不住拍了拍手:“李君的学识好渊博啊,竟然对武士道有如此透彻的理解。”
“废话,你们那个武士道精神,也是来自我们龙国的好不好。只不过,有太多的人曲解了武士道的含义,把变了味的武士道,当成战争和洗脑的工具......”
文元慎太郎急不可耐:“那么,李君,真正的武士道精神,是怎样的呢?”
“总结起来就是当一个好人,核心是忠诚和守护。”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为天蝗陛下切腹,就是符合武士道的,这很忠诚。”
“但那种武士道,太低级了,格局要打开啊兄弟。”
文元慎太郎满脑子的问号,武士道难道还分高级低级吗?
反正最后不都是一个死吗?
李阳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解释道:“在我们龙国,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文元慎太郎摸了摸下巴,回味了一下,由衷的感叹道:“真是个好句子。”
“你可以把‘侠’理解为龙国的‘武士’,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真正牛逼的武士,从来都不是为了天蝗一个人,而是为了国家和成千上万的人民!”
“斯国一,这格局确实大!”
“所以我才说,你为了天蝗切腹,是低级的。”
“原来如此,所以我应该为了遇难的樱花国民众切腹对吗?”
小鬼子太轴了,脑瓜子不寻思事,你不被洗脑谁被洗脑?
李阳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耐心地对他解释:
“你就算切腹,也没办法补偿那些民众啊。文元君,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一直想要切腹,但这只不过是在逃避问题罢了。”
“可是,我该怎么赎罪,国内的那些问题,都是我造成的......”
“听着,你已经没办法赎罪了,因为那些在灾难中失去了亲人,财产的民众,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就算你当着他们的面,把大肠小肠十二指肠什么的都掏出来,他们也不会原谅你,你注定要被唾弃!”
文元慎太郎攥紧拳头,眉宇间满是痛苦。
“李君,我该怎么办......”
“那就是,成为一名真正的武士,贯彻自己的武士道,用尽自己的一生来赎罪!”
李阳忽然站了起来,语调激昂。
“文元君,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父母在老家是农民对吧?”
“是的......”
“你觉得丢脸吗?”
“......我......感觉有一点......”
文元慎太郎出身于贫民窟之一的横滨寿町,到了高中时,他去到了神奈川县,在那里,他可没少被同学因为家境的原因取笑。
被霸凌,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同学嫌弃他像个乡巴佬,而且身材矮小,被堵在厕所里揍一顿都是家常便饭。
樱花国自古以来就有这种霸凌的传统,比如招核陆军的开局十连抽,海军的精神注入棒之类的。
虽说子不嫌家贫,但有时候,文元慎太郎也是真的为自己的家境感到自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李阳看着他的表情,微微弯起嘴角,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为什么会感到丢脸呢?”
“那还用说......”
“那我换个说法问你,你觉得光荣吗?”
“这有区别吗?”
“那我再换个说法,你觉得做什么最光荣?”
文元慎太郎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能够为国家增光的事情。”
“具体说来呢?”
“比如......在历史之战中赢了李君的队伍什么的......”
李阳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嗯,这算是一种,但能让人感到光荣的事情,应该还有很多吧,你再想一想?”
文元慎太郎试着说了几个,见李阳点头以示赞同,他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搞科学的人很光荣,作为老师,把知识留给下一代,我觉得很光荣。唱歌非常好听的歌手,我觉得很光荣,见到那么多外国人喜欢他的歌,作为樱花国人来说,我也会感到骄傲......”
李阳掰着手指记下,然后和文元慎太郎相视一笑。
“说了很多呢。”
“是啊。”
无形中,两个人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些。
这时候,李阳终于把话题引导到了自己想要说的方向。
“文元君,我觉得农民很光荣。”
“为什么呢?难道是龙国的理念和我们不一样?在樱花国,大家都觉得,农民是一种下等人的工作,我也经常因为这个原因受到欺负......”
“你这么想就错了。”李阳语重心长地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你觉得光荣的职业,他们有什么共同点?”
文元慎太郎摇了摇头,他想不出来。
李阳没有卖关子,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们都需要吃饭!可能你会觉得我这个回答听起来很搞笑,但是没有人当农民种地,全世界的人都要饿死,也就谈不上什么光荣不光荣了。农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光荣的职业。能够创造出价值的劳动人民最光荣!”
文元慎太郎震惊了:“李君,我一直都觉得身为农民的儿子很丢脸,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甚至都为自己身为农民的儿子而感到光荣了!”
李阳反问道:“那你知道什么职业最不光荣吗?”
文元慎太郎就像开窍了一样,立马回答道:“创造不出价值的人,最不光荣!这么说来,那些我曾经羡慕的政治家的儿子,富豪的儿子,他们什么都不用做......”
“文元君,农民明明是如此光荣的职业,养活了所有的人,可为什么,农民的家庭却那么贫穷,甚至还要被嘲笑是底层人士呢?那么属于农民的财富,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到、到哪里去了?”
“被敌人掠夺了!”
“敌人是谁?”
李阳哈哈一笑:“那就要靠你去发现了,今天这场谈话我很开心,文元君,我现在要回国了,就此道别吧。”
离开前,李阳拍了拍文元慎太郎的肩膀。
“别动不动就切腹了,那样我只会鄙夷你。想一想自己该去做的事情,要怎样才能拯救像你一样的人,那样做,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为国为民的武士精神。”
看着潇洒离去的李阳的背影,文元慎太郎脑中一片翻腾,最后默默的朝着李阳的背影鞠了一躬。
日后,一个名为【红色武士】的崭新战队开始在樱花国崛起,当然这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
......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李阳骄傲的看向唐宁。
“怎么样,哥们儿这口才?”
唐宁笑了笑:“嘴皮子倒是挺利索的,但是理论知识理解的太粗浅了,那么复杂的事情,被你说的那么简单。”
当时和李阳一同进入房间的翻译点了点头,以示肯定,但肯定的方向不太一样。
“你要是早出生个几十年,再换个地方出生,最后肯定会死在地下室里。”
这是在变相的夸李阳口才好。
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
回国后,网鱼战队的众人被当成英雄,无数的作曲家,将这次比赛谱写成史诗乐章。
相关的纪录片,也已经开始制作和补拍了,这件事注定要留在教科书中。
本次对樱花国取得的完全胜利,让龙国国内宛如过节一般,龙国的全体人民,无一不昂首挺胸,对这次胜利感到骄傲。
龙国在过节,樱花国则是在渡劫。
【东京都特大地震,目前已造成9861人丧生,4562人失踪......坍塌的房屋不计其数......以下为失踪者名单......】
东京都街头,前田光繁看着曾经温馨的家,已然成了一片废墟,一脸的无可奈何。
家没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公司那边给他打来电话,说是办公大楼也已经坍塌,他要无期限的停职了。
期间,工资当然也是没有的,但他能得到一笔救济金。
差不多够他吃五碗拉面,再加个鸡蛋。
前田光繁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他们之前还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家庭,工作上流,有房有车,可现在,却沦为了没有家的难民,眼下的积蓄,甚至都不够他们过冬......
街头上,到处都是举着牌子游行的樱花国民众,人群穿行在废墟和已经成为破烂的轿车中,场面看起来宛如末日电影一般混乱,无序。
“打倒龙国帝国主义,天闹黑卡板载!”
“天闹黑卡板载!”
当然了,也有抱着其他想法游行的群众。
“无能的政府应该切腹谢罪!”
“过往的历史应该得到清算!这个国家生病了,我们应当拯救国家!无能的政府立马倒台!”
看着混乱的时局,前田一家彻底傻眼了。
这里曾经是东京都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这宛如世界末日,仿佛要打仗一般的场景是要闹哪样?
小女儿前田花子,握紧了父亲的手。
“爸爸,龙国人是不是都是坏蛋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在小花子的眼里,大家生气并不是因为比赛输给了龙国,而是因为代表着国家的卑弥呼,被龙国战队羞辱,才会如此气愤。
网鱼战队那种不当人的打法,又何尝不是一种帝国的傲慢呢?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前田光繁搓了搓花子的小脑袋。
“不,真正的坏蛋,是我们啊......”
前田光繁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爷爷临终时的场景。
爷爷是一名‘叛国者’。
当时的爷爷,身处高位,却暗地里将情报传到敌对国的龙国手里,是个名副其实的‘樱花奸’。
后来,爷爷做的事东窗事发,被宪兵关进了监狱,等待他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还没等爷爷走上绞刑架,樱花国就战败了,政治犯都被无罪释放,爷爷也被特赦。
回到家里的爷爷,自然是被打上了卖国求荣的标签,那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人给他寄信,要求他切腹自尽,辱骂信更是多到每天都能把信箱塞满。
现在都讲究网暴,但以前没有网络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死亡威胁。
就连父亲都因为受不了这种日子,与爷爷断绝关系,划清了界限。
爷爷的晚年生活,过得何其悲凉。
直到爷爷临终前,他才回到乡下老家,见到了爷爷。
那位老人握住了他的手,给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光繁君,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你要记住,真正伟大的人,既不想压制任何人,也不受任何人的压制。”
当时的前田光繁,说实在话,根本不理解,当时他才刚上初中,有好多汉字都不会写。
为了理解爷爷说的话,他开始在樱花国各地打探那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在理解了爷爷的意思,以及了解到爷爷曾经为之奋斗的伟大事业后,前田光繁自然而然地参与了斗争,并且数次前往龙国,接触那种先进思想,在屠杀纪念碑前,为同胞曾经犯下过的罪行道歉。
但后来国内的斗争形势变得不容乐观,为了保全家人的安全,他当起了一个普通的社畜。
就在这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前田光繁的肩膀。
“同志......”
那人戴着白色的头盔。
一切都无需多言了。
披赤带盔的武士,依旧英勇的武士道精神。
但效忠的对象不再是大名,主公,更不是天蝗和外国人。
而是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