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顺自焚、西夏灭亡,但汉军与西夏残部的战事仍未结束。
史文恭纵兵攻甘州宣化府,这一路打得却很是艰难,因为甘肃军司抵抗得很是顽强,在甘州东面镇夷郡与史文恭对攻了一场后,发现不是汉军的对手,顿时就换了战术。
西夏在甘州的驻军分为数个小股,昼夜不停对汉军的后勤补给线发起了各种骚扰、袭击,逼得史文恭只夺取了删丹县,就在焉支山一带驻扎。
原本李纳摩应该从黑水城逆黑水来攻甘州的,但李纳摩所领的漠南牧民属于自发组织起来的,朝廷并不提供粮草,黑水城的缴获又不足以支持李纳摩南下太过于深入,于是史文恭就少了一个帮手。
从贺兰山西逃的李察哥也冒了出来,从后世的阿拉善右旗的沙漠中灰头土脸地向南冲来,竟打算将史文恭这一路汉军包围了。
史文恭也来了火气,你一个被灵武郡公打得狼狈逃窜的丧家之犬,也敢与天兵作对?
他想要寻求机会与李察哥先战一场,李察哥却不愿也不敢与汉军正面交锋,调头就逃,又向沙漠中逃了去,史文恭扑了个空,无奈返回删丹县,李察哥却又领数千兵马冲了回来。
好在朱武及时做出了部署,命驻守武威城的酆泰部向西推进,得知汉军又有增援,李察哥竟直接越过甘州,向肃州方向逃去了。
这让史文恭更加郁闷,与酆泰合兵一处后,便直接扑向甘州,誓要夺下这座河西走廊的重镇。
酆泰带来了已经被王伦册封为归义侯的李仁孝、以前西夏太子身份写得一封招降表,但甘肃军司认为这是乱命、伪命,坚决不受,也坚决不肯向汉军投降。
酆泰的到来,意味着朝廷有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河西走廊,袁朗部已经被抽调向西,负责武威城以西道路的安全,史文恭顿时就有了底气。
在围城七日、甘州第一场霜降到来之前,宣化府的城墙被汉军爆破,汉军与甘肃军司的残部在城内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巷战。
“打下甘州,去敦煌过新年!”
史文恭很是焦急,顾不得西路军最高统帅的身份,亲自带领亲兵围攻甘州宣化府府衙,指挥着虎蹲炮对府衙来了一通狂轰乱炸。
汉军最终取得了这场残酷巷战的胜利,史文恭带着怒火,下达了命令:凡被俘、投降的西夏士兵,一个不留,全部拉到城外斩首,筑京观!
酆泰连忙劝阻:“西平侯,自古杀俘不祥,不可如此啊!”酆泰的副手龚旺、皋兰都督府都督苏定、吕方等将领也出言劝阻。
杀俘虏这件事,汉军在攻打金国时也干过,但那是在两军厮杀、战场之上,这一次史文恭却是要当着城内百姓的面来这么一出,那肯定就是不可行的。
史文恭却坚持要这么做,攻占了武威城后,他觉得自己这一路军肯定会非常顺畅的,但甘肃军司的顽强超出了他的想象,让西路军的推进并不顺畅。
李彦仙虽然占据了敦煌,但也就只在沙州境内驻扎,太过于漫长的后勤补给线,让李彦仙也没法对肃州发起进攻。
所以史文恭一盘算,仗打了一年多,西路汉军就夺了两个州,这让他脸面上顿时挂不住了。
在众将的劝说下,史文恭好歹妥协了一下,要求十抽一,每十名俘虏抽选一人,而且必须是党项士兵,拉到城外斩首。
党项本就是汉军的重点打击对象,史文恭再来了这么一出后,甘肃军司中的党项军官、士兵,便几乎被汉军杀戮一空。
史文恭在甘州的杀戮,也极大地威慑到了肃州,等到史文恭与酆泰继续领兵向西冲来、按照惯例先派人送去了李仁孝的招降文书后,肃州方向很干脆地投降了。
至于李察哥,他领兵至肃州要求入城休整时,已经被肃州方面拒绝了,实在是河西走廊四座大城,本就人口不多,经不起许多折腾了。
肃州投降这么爽快,还有一个原因,李彦仙虽然无力在荒漠行军数百里来攻,却在唐玉门关、锁阳城附近牵扯了肃州太多的兵力和物力,实在没有更多的力量抵抗气势汹汹的汉军了。
史文恭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李察哥这厮逃到哪里去了?
李察哥也是个狠人,从甘州西逃后,他就一路纵兵劫掠,到处抢粮食抢牛羊,被肃州拒绝入城后,他又发泄式地对肃州城外的两个小县劫掠了一番,向瓜州方向逃跑而去。
史文恭更狠,挑选了数千精锐骑兵,携带了些干粮,就与马灵一起,继续向李察哥追了过去。
李察哥也没有想到,史文恭居然追得这么紧,便从肃州西面、祁连山北一路向西逃,一刻也不敢停留。
最近的一次,史文恭已经追杀到身后不足十里处,却还是被李察哥逃掉,只是他手下从贺兰山带出来的士兵,就此逃散了三分之一。
“疯子!史文恭是个疯子!”
李察哥不住咒骂着,灰头土脸、嘴唇干裂、脸颊生疼,如今已经进入十月,西北的寒风如刀,这样的天气还要急行军,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但李察哥根本不敢停留,从他决意带兵从贺兰山逃跑的那一刻,他和部下的身份就已经彻底变了,沦为一群毫无任何目的的流寇。
由于史文恭突袭武威城,切断了河西走廊与西夏国内的联系,李察哥并不清楚河西走廊的具体情况,他满以为自己可以依仗甘肃军司,仍旧割据河西。
然后兵出贺兰山后,他才发现,河西走廊的状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甘州、肃州并不认可他这个曾经的西夏晋王的身份,只能在荒野里没命似地逃跑。
一口气逃到瓜州安西县,这一次李察哥终于不用逃了,因为史文恭始终坠在身后二十里左右,更因为瓜州城内涌出了一支兵马,打着明晃晃的汉家旗号。
得到文仲容的支援后,李彦仙肃清了沙州境内的党项势力,跨越六百余里的沙漠,终于拿下了瓜州城。
“杀过去!”李彦仙对西夏文字很是了解,对面这么明晃晃的“李”字旗,显然是出逃的西夏宗室,便凭汝等蛮夷,也配姓李么?
黄头回鹘、样磨、葛逻禄、高昌回鹘、龙家、吐蕃、羌人等聚集在李彦仙部下的各族百姓,便恶狠狠地向李察哥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