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这些甲方都是傻逼吗？”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行你自己上啊！”
吴庸抓狂的敲打着办公室的桌子，发出了恼怒的吼叫。
他所处的公司是一家专注于数据收集，作为第三方给甲方提供用户画像的科技公司。
服务的对象基本都是互联网企业，这些年随着二次元手游的发展，手游厂商也成了他们的甲方爸爸。
虽然这些客户内部都有自己的数据岗位，但处于公平公正公开等要素的考虑，他们往往也需要这些第三方数据公司给他们提供数据进行校准核对。
“怎么了怎么了？年轻人这么大火气啊。”
吴庸的组长听到吼声，手里捧着茶杯笑呵呵的过来准备看看是个什么情况，竟能让他们组内这位精英干将喊出脏话。
“组长，你过来看看这数据，能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吗？”吴庸见组长过来，赶忙起身让座，让自己的组长看看是不是自己真出现什么问题了。
“恩，我看看啊……没问题啊，这不是一切正常吗？”
组长仔仔细细的复核了一遍，最后也没发觉哪里有逻辑性错误。
见组长也挑不出毛病，吴庸立刻委屈的抱怨起来：
“可甲方他们一直说我的数据有问题！不准确！这哪里不准确了？”
“数据明明都是程序自动提取的，我查过了，程序也没问题啊！”
组长听完了他的抱怨，沉吟片刻，打开保温盖轻啜了一口茶。
然后缓缓开口说道：“你的数据，都是对的。”
“那我马上跟他们说……”
“欸你等等，年轻人不要这么心急。”
组长抬手阻止了要跟甲方对线的吴庸，然后饱含深意的对他说：
“但是对，不代表甲方就需要这份数据。”
“他们要的，未必就是真实的数据。”
这下吴庸搞不懂了，他们做数据工作的，要求的就是高效、准确、无遗漏，怎么会有人不想要真实数据的？
你不要真实数据你找我们数据公司干什么？
自己开个电脑打开软件自己做数据不会吗？
这不就是白浪费钱？
当他向组长询问自己心中的疑惑之时，组长只是笑笑。
然后说：“和我们对接的，是甲方负责具体事务的员工，而要求三方数据比较的，是最高层的老板。”
“老板能看到的数据，都是下面的员工想让他们看到的，而我们的数据，这些员工不喜欢，所以交不了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你的数据真不真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她们的老板知道她们做过三方比较就行了。”
“你再按照他们的心意好好改改吧。”
“可……可这不是帮他们一起去骗他们的上司？这样的话就是虚假数据了啊，我们的职业操守……”吴庸还是有些迟疑。
这弄虚作假的行为和他一直以来的人生准则有些不太相配。
组长收起了自己的茶杯，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欸！你一个乙方管人家那么多事情干嘛？还扯什么职业操守，职业是用来赚钱的，钱都赚不到你光有操守有什么用！”
“如果你坚持给他们真实数据，人家无非就是换一家肯听他们话的公司，继续做数据给上面人看。”
“你不做有的是人做，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联系我们的是甲方负责数据这一块的人，项目结束了负责结钱的也是他们，而不是什么老板！”
“谁给钱，听谁的！”
看到吴庸脸上还有一丝残余的倔强，组长的语气略微放松，安抚着他：“现在经济形势都不好，你不想赚的钱，有大把大把的公司想赚呢。”
“他想要什么数据，我们就给他什么数据，这钱不是很好赚吗？”
“年轻人，心气不要太高了，还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吴庸抱怨起来：“可我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数据啊，这整天搞哑谜，谁受得了。”
组长干脆直接问：“对面是哪家公司？”
“聚裂网络……”吴庸老老实实的回答。
“聚裂网络啊……”组长闭目微微思考了一会，然后说：
“这样，你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类似的数据模板，拿来让我们参考一下。”
说是参考，实际上就是在询问对方想要什么样的数据，只是这样说起来能更委婉一些。
吴庸在组长的紧盯之下，老老实实的照做。
不一会，聚裂网络负责具体数据的小孙就把她们内部的数据报告发了过来，让吴庸参考。
吴庸打开一看，越看越心惊。
“我去，这数据不全是乱写的吗？”
“这种东西她们也敢拿给老板看啊？”
原先按照吴庸他们公司做的数据，聚裂网络的玩家群体男女比例起码在30：1，而在【老后2】暴雷之后，女玩家的数量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可这份甲方小孙提供的报告，男女比甚至达到了6：4，在【老后2】暴雷之后，男玩家急剧减少的同时，女玩家的数据却不减反增，成为了游戏内的氪金主力！
这下吴庸算是明白为什么对方老是嫌他数据不准确了，原来是嫌数据太利好男玩家了啊！
不是姐们，你家游戏都快寄了啊！
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关心这个？
垂死挣扎最后一搏都不博了？
“太离谱了……这……”
吴庸感觉自己大受震撼，搞不清这些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还在纠结，但组长发出了指令。
“按她的要求做！”
吴庸只好一边感受着心灵的谴责，一边按着对方的数据修改自己的报告，然后将改好的报告发了过去。
发完之后，他握鼠标的手都感觉是虚的。
这数据，简直假的丧心病狂，自己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而在聚裂网络的小孙收到文件后，过了几分钟，给他回了个“oK”的表情，并表示过几天会安排财务汇款。
“真的过了……”
直到现在，吴庸的脑子还是懵懵的，感觉一片空白。
怎么突然看不懂这个世界了呢？
经验老道的组长却早就料到了这些，“你说那个聚裂网络要死了？但你有没有想过，公司死不死和她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公司死了，她们大不了领了遣散费去下家公司继续。”
“但如果公司明明活着，却不需要她们了，那影响可就大了！”
“人啊，终究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生活工作，你还要好好学啊！”
组长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茶杯，刚想转身离去，却又想起什么一样回头对吴庸吩咐道：
“哦对了，刚刚还有个纸片人网络的单子也交给你了，她们家的要求应该也是一样的。”
吴庸吞咽了下自己的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也问她要模板？”
“别这么直接嘛，先给她一份真实的数据报告，如果她表示不要就再向她请教，态度好点。”
“这样，既表现了我们的能力没有问题，又表达了我们积极服从甲方的良好态度。”
“嘿嘿，两全其美！”
说完组长就哼着小曲离开了，留下一个大受震撼的打工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