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瑾神情凝滞了一瞬，似乎也有些无力，因为他也总是做那个噩梦，一遭又一遭地来回重演，次数多了，竟然分不清究竟能怪谁，究竟能恨谁。
说出来的话语也有些苍白，可还是要说，像是说出来也能给自己一点浅薄的安慰：“没关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沈熹言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然后轻轻拂开沈怀瑾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看着他，好半晌，才慢慢开口。
“怀瑾，我们明明心知肚明不是么，过不去的，只要她还在这个家里一天，这件事情就永远没办法过去。”
像是把一根尖锐硬实的钉子扎进木头里，就算取出来了，留在木头上的那些痕迹也永远无法复原了，时时刻刻佐证和提醒着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前段时间和李简安一起种下去的有些花绽放了些花苞，看着十分娇小可爱，陆早早重新施进去一点肥，又浇了水，一通忙活之后，想起来什么，于是对着花的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照片给李简安。
李简安秒回消息，然后用十分夸张的语气给陆早早发送语音消息，赞美歌颂她实在拥有太过了不起的养花技术，以后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开个花店。
其实没懂养花技术好跟去开花店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应该是去干个花匠之类的活吧，毕竟又不是每一个花店老板娘都要学会种花这门技术。
但陆早早还是欣然接受了李简安的话，开花店的话也很好，因为确实非常喜欢花，短暂却又美丽灿烂地活过，新的一年又会更加热烈地盛放。并且表示到时候李简安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过来跟她一起。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陆早早询问李简安明天要不要来自己家里玩，她最近学会了做新的甜点和小饼干，顺便看看六月份还适宜种下什么花，到时候这一拨花枯萎掉另外一拨又盛放起来，总不会显得太过凋零残败。
上午十点，李简安亲自拿了一袋子大早上在花鸟市场精心采购的花苗来到陆家，头一次节假日起这么早，站在陆早早跟前都不自觉地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陆早早摸了一把对方肉嘟嘟的圆脸，让她去楼上睡觉，等吃饭的时候喊她起床。李简安毫不客气地噔噔噔跑上楼，坐在阳台上上一边吃着陆早早提前给她准备好的果切，一边看着陆早早在自己那片小花地上戴着个帽子勤劳能干的背影。
嘴巴里还嚼着东西，李简安把手掌握成拳，当成小喇叭似的放在嘴边，含糊不清地大声喊叫，“早早，你加油啊。”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
陆早早蹲在地上，闻言转过身看着爬在阳台围栏上的李简安，嘴边还挂了一个西瓜子，看上去像是电视剧里媒婆的嘴边痣，于是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很温柔地笑了笑，“知道了，你吃完去睡觉吧。”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嘴角的位置，“记得擦一下嘴巴。”
李简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傻乎乎地点头。
花在李简安醒来之前已经全部栽种完毕了，吃完饭之后又躺着歇息了一下，顺便整个人趴在地毯上逗弄了一下等等。在李阿姨的一日三餐的精心照料和陆早早的严格监督之下，等等的减肥计划终于小有成功。
整只猫看上去已经不在像一只圆圆滚滚的鼓胀皮球，体态稍微轻盈了一些，走起路来气都喘得匀实了些，神采奕奕、威风凛凛的，仿佛整个家都是隶属它一个人的寝殿。
李简安从地毯上爬起来，把等等抱在怀里跟不要钱一样拼命撸它的毛，十几分钟之后，跟想起来什么至关紧要的事情似的，停下了动作，勾起嘴角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陆早早。
这样的面部表情实在能称得上猥琐，而且看起来很不怀好意的样子，一看就是最近看什么小说看多了，陆早早捏了一把她的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请尽快招来。”
否则一直这副表情很容易让人产生揍人的冲动。
“哇！”李简安把等等往旁边一撇，等等睁大眼睛十分幽怨地看着她，李简安视若无睹，笑嘻嘻地把脸往陆早早肩骨那里蹭来蹭去，“早早，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你真是太了解我了，你上辈子其实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对不对。”
“……”还是不要再说这么恶心的话了，陆早早深吸一口气幽幽地想，“你还是有话快说吧。”
说话前李简安还是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才正色起来问，“你和谢洄年不是一人抚养等等半个月吗？按照时间算，等等现在应该在谢洄年那里才对吧。怎么还是到现在还是你养着？”
问完没等陆早早做出回答，自己惊讶地张大嘴巴然后用手死命捂住，从喉咙里憋出一句：“我靠！难不成是他弃养了？”
一套戏不用旁人插手，自己就演全了。
陆早早哎地叹出一口气，用那种无语又带点好笑的表情看着李简安。
李简安本来也是随意开几句玩笑，现在看陆早早这副表情还以为自己的无心之言真说对了，十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试图从陆早早那张脸中得到正确答案。
“你别瞎想了，怎么可能。”陆早早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头，解释道：“他最近一直在生病啊，你没发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去上课了嘛。所以才把等等暂时放到我这里养的，等他病好了马上就接回去。”
“哦——”李简安说话时把尾音拖拉得很长，手放在膝盖上撑住下巴，“他家肯定有很多保姆佣人之类的吧，接回家给他们养不也一样嘛，我不信照看不好，为什么非要丢给你？”
“他说他不太放心交给别人，毕竟等等也是我决定要抚养的，多养几天少养几天都没什么关系。”
不放心交给任何人，就放心交给你是吧！李简安心想这事情咋就那么新鲜呢。——而且根本不是多养几天少养几天的问题，是谢洄年为什么只对你这么信任的问题。
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李简安心思百转千回地在脑海里绕了一圈，不过望着低垂着头，眉目平静还在给等等弄衣服的陆早早，她还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