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阳州头抵着地,努力侧着脸看到了入门处半人高的花瓶,那瓷瓶光洁可鉴,能清晰的看到骆弘深咬紧的下颚。
还有因为单膝跪着,而上下叉开的腿。
耳边嗡嗡声再难入耳,倪阳州就趁着对方低头的一瞬间,一脚后撤顶住结实的大门,头往下一压,迅速地挣脱按压掐着的双手,靠着花瓶上的倒影瞄准,愣是铆足了劲一下往对方要害处撞去!
封闭又坚硬的颅骨在冲击到对方的一瞬间,骆弘深便惊诧着向后躲去,却还是被那股牛劲儿顶到了正位置,剧痛传来,疼痛信号直达下腹,刚才还处在绝对上峰的人立时被打倒,极致的疼让他甚至徒张着嘴,喊都没有喊出声。
不管有几个性别,只要仍是男性皮肤,这个弱点就永恒存在。
倪阳州感谢世界设定者的巧妙构思。
此时的倪阳州捂着脑袋,给自己撞够呛,头昏眼花却根本不敢耽搁,爬起来就往茶几边跑,才迈出去两步,后脚就被身后倒地的Alpha一把抓住,骆弘深痛到表情扭曲,目眦欲裂,手抓得死紧,拽得倪阳州因为惯性往前一个踉跄。
“砰”一声茶几被扑倒,玻璃渣碎了一地,满地闪光中,玻璃试剂骨碌碌滚到了倪阳州手边。
后边的推针已经掉出来半截,里边剩下的浅蓝色药剂不过只剩了半数。
骆弘深忍着体内一波一波的痛意,怒吼一声,发狠把青年的另一只脚也拽了回来,信息素全开,属于Alpha的威压在此时全部放出,倪阳州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Ab之间的性别压制。
像是在巨型猛兽的血盆大口下被凝视着,通身汗毛陡然立起,倪阳州只觉得脚腕快要被对方捏碎,只能不顾一切地尽力往前爬。
差一点,再差一点!只要够到针剂——
“宋——甘——”
骆弘深缓着气怒吼出声,弓起身爬到了青年身上,倪阳州被压得喘不过气,恐怖席卷他的身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咬断脖子。
再往前一点——
摸到了!
青年翻不过身,摸到针剂啪一下反手去扎,锋利的针头直接戳进了骆弘深的右肋上方,与此同时,骆弘深的牙齿也咬上了倪阳州的后颈!
触电般的疼痛传来,倪阳州眼前一花,烟味呛鼻,好像要把他灼死于深火牢笼,青年在最后时刻爆发出濒死般的挣扎,身上的人原本还不松口,却不过一两秒的时间,竟然浑身瘫软脱力地从倪阳州身上滚落了下来……
——药剂生效了。
信息素在体内如岩浆一般滚烫,却因为后继无力,而慢慢消弭在血管里。
倪阳州呼出带着血腥味的气息,脸侧被碎玻璃扎到,细细的血流从鬓角竖着淌下来,像割开皮肤的红线。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青年把腿曲起,挺着劲一翻身,背上的骆弘深无力地被掀翻在地,他自己把袖口往上扽扽,在地上胡噜出一小块没有碎渣的地方,才垫着手把自己支撑起来。
倪阳州晃晃悠悠站稳了,看着满地狼藉,再看向紧闭的大门以及全暗的窗子,劫后余生般吐了口气。
还是好疼。
不仅是自己小臂延至手心的玻璃渣伤口,倪阳州的腺体处也被对方的虎牙刮开好大一条口子,他仅仅是这么站着,便觉得后背上有黏腻的液体慢慢流下。
屋子里的绿茶味道和烟叶气息交杂在一起,像是烈火燎了茶山,体内不受控制地燥热一层一层的泛上来,明明疼得四肢都想发抖,却控制不住的想要深呼吸,吸进那空气里四处飘散的烟叶味信息素。
一向厌恶烟草味的他却觉得很香。
很香。
香到让他神志混乱。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熟悉。
易感期提前了。
骆弘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如此浓度的信息素导致omega被动发情,十分狼狈,对方拿了他当人肉垫子,倒是好得很。
倪阳州努力摒着气,没敢离近,只看到对方除了衣衫乱了一些,连个大些的伤口都没有。
撞那一下不过是当时痛苦罢了,照着Alpha的身体素质,倪阳州不信一下就能给人撞残。
倪阳州心道一声罪过。
打得这么热闹,霹雳乓啷碎了一地,外边守着的人没有任何动静,要真是情况放过来,估计自己就算被玩死在里边,也没有任何人能来帮忙。
但自己这出轨的坏人也算是当到家了,几个世界的功德都要被这个设定消耗光。
倪阳州抹了一把流到眼皮上的血,后退两步转身,头晕脑胀地去楼上他的房间里找剩下的药剂。
只打进去一半不到,倪阳州不放心。
空荡荡的中厅里,倪阳州瘸着脚往楼梯上迈去,骆弘深手劲儿太大,攥得他脚踝现在都缓不过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在别墅里回荡。
他忽地想起自己动手前骆弘深说的那个单词。
依倪格码?Engema?Igma?还是危地马拉?
倪阳州觉得有些熟悉,但他确定从来没在图书馆的书籍里见过。
青年过热的脑子无法思考,只好将疑问压回心底,直冲进卧室。
床下悬空灯带处贴着一管针剂,倪阳州抠下来就往回疾步走去,才冲到楼梯转角,“砰”的一声,右腿忽然一凉。
倪阳州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视线里的骆弘深就已经晃晃悠悠爬起了身,自己满身的烦躁热意都被浇得冰凉。
那针剂里本来剩的就不多 ,又在倪阳州回身扎过去时被甩出来些,已经所剩无几。
骆弘深只觉得瞬间全身无力,他好像晕了,又好像醒着,头晕目眩中看到了青年逃往楼上的身影。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标记宋甘。
然后把他弄残。
永远地圈禁这个不知好歹的omega。
告诉爷爷说宋甘生病了要休养,再用这水性杨花的东西去挟制他的好大哥。
宋甘本来就是他的omega,就该给他当牛做马,为他奉献一切!
所以当他掏出沙发侧边的手枪时并没有什么犹豫。
他的枪法好得很,一枪打过去,还考虑好了弹道,那子弹穿过青年的大腿,只打碎了一块彩色的窗户玻璃。
倪阳州扶着栏杆痛苦地跪在地上。
鲜血顺着他的腿汩汩流着,裤子瞬时被浸透成红色。
骆弘深慢慢站起身,赫赫地笑着,体内的热潮冲刷着他的理智。
骆弘深的脸依旧是英俊的,神色却显得疯狂。
“惹我。”
“你真是活腻歪了。”
骆弘深手里端着枪一步步走近,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强壮的人,身体里能爆发出多大的力气,此时的他不愿再肉搏来以身犯险:
“我倒是要看看,现在你还能勾引谁?”
皮鞋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发出尖锐的磨擦声。
“既然分化成了omega,就该好好的认命。”
“这双腿也别要了。”
“老老实实在家……给我生孩子吧!”
他只是站在楼下,举起枪,瞄准了青年另一条支撑着的好腿。
青年低着头,眼里闪现出决绝的光。
“系统……我要兑换沙漠之鹰体验卡。”
出发到关键词的系统自动识别,机械音时隔许久又一次在倪阳州脑海中出现。
为今之计,只能冒着消耗一次机会的风险赌一把。
[角色重度ooc预警,被发现后将迎来重度惩罚,是否确定兑换。]
[是、否。]
倪阳州的眼睛盯着端着黑洞洞枪口的人,手里的握紧了冰凉的枪柄。
……
骆弘深的食指扣在扳机上,他在准星里看到了那双含着血色眼睛。
千分之一秒中,别墅外传来喧闹,惊呼声四起,大门被轰然撞开。
骆弘深只来得及扭过头,就被迎面踢来的一脚踹飞了出去。
墙上的挂画未曾想过还会被人给撞下来的一天,骆弘深倒在地上,看着自童年以来就如噩梦一般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男人是凌驾于所有Alpha之上的Enigma。
胸口处被踢过的地方仿佛被炮弹击中了一般,倒在地上的骆弘深觉得自己可能断了几根肋骨,可是现在的他却一声也吭不出来。
Enigma的气场全开,那是让他连头也抬不起的压制。
明明空气中一分信息素的味道都没有,却仿佛空气都是凝滞的,骆弘深满身冒汗,因为信息素感染而导致的浑身湿热都变成了冷汗,让他犹如置身冰窖。
颜琮之带着蓬勃怒意,像一柄巨斧,劈开了别墅里带着血液腥气的粘连,门外的夜风吹进,带给倪阳州片刻的清醒与凉意。
倪阳州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来自己还是大学生时,看得一本书里的设定,记忆的小旮旯里翻出了“依倪格码”对应的单词。
原来是Enigma,不是双性啊……
遥远的曾经里,一片荒凉的工厂中出现了几个黑衣保镖,带着金丝眼镜的助理胸前那片英文刺绣终于像切片一样闪回到青年的脑海里。
Enigma corporation.
第三个世界末世里的尹嘉竹好像在隔着时间的长河与他遥望。
楼下的人也看过来,用那张极度相似的脸,倪阳州空茫地与其对视。
昏过去前一秒,青年的嘴角倏忽间露出了笑意。
——这个世界里,他会成功的。
因为他和颜琮之,还有下一个以后。
混乱的时间线在这一刻展开抻平。
4、5、2、1、6、3。
漏掉的世界终于被补全,那是他们注定相遇的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