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童婳和王秀玲来到净寺。
在百年樟树的掩映之下,黄色围墙围着一座巍峨的宫殿,深山中的古寺,香火却是极其旺盛。
从山门进去,每座大殿都有不少香客,他们先执着香烛进去殿内,拜完里面的神佛之后,再拿着香烛到外面的鼎炉里点着,插上。
童婳和王秀玲也有样学样地拜着。
因为王秀玲许愿要拜遍寺中所有的神佛,所以,两个人四处找着殿,深怕漏掉一个。走着走着,就到庙后面的偏僻处了。
一丛修竹掩映的禅房,上面的案几上摆着个观音像。
两个人不有分说就走进去拜了拜。
拜完之后,王秀玲照常出去点香烛。
童婳还在里面,看着那个观音像,长得清秀,面貌倒有点熟悉的,看着就很亲切。
童婳在外面的大殿拜时都不曾许愿,此时眼见四下无人,又看这个观音像亲切,不由得拜了拜,许愿道:“希望叶哥哥不要结婚,就这么照顾我一辈子。”
童婳嘟嘟嘴,心里想着许愿叶霆深一辈子不结婚可不怎么好,可人都是自私的,她实在是害怕会失去------
话音刚落,就听得旁边“噗嗤”一声笑。
童婳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来,只见叶晴一脸促狭地从门口探出个头来。
刚才发笑的人,正是叶晴。
“婳婳,你还说你不喜欢叶老大,这一下被我抓个正着了吧。都许愿叶老大不要跟别人结婚了,那就只能跟你结婚了。”
童婳红了脸,悲了个催的,她还就是------这个意思!
“叶晴,你胡说!你不是说你不来净寺的吗?怎么还跟着我?”
昨天,叶晴嫌弃寺庙人多,而且她说她不信佛,就没有陪着童婳。
但此时,又出现在这里。
叶晴吐着舌头道:“我不是跟你来的,我是跟着叶老大来的。啧啧啧,你刚刚说的话,叶老大也听到了哦。”
童婳不相信地跟着走进二屋,果然看见里面一张禅床,上面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海清是个居士,另外一个白色衬衫,袖子高高卷起,露出一双精壮的手臂,正是叶霆深。
童婳:“------”
童婳尴尬地脚趾抠地。
叶霆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就回头继续雕刻他手中的玉石了。
童婳尴尬地走过去。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也无人回答她。
禅房里一片让人尴尬地静寂。
过了一会儿,倒是叶霆深说了一句:“有人不想要我结婚,看来再过几年我就要来陪二叔你了。”
童婳更加羞愧无地,“我瞎说的------”
叶晴翻译道:“她怕你结婚了,就不理她了。所以,叶老大,她不是不让你结婚,而是让你跟她结婚,那不就完美了?”
童婳:“------”
叶霆深好像是信了叶晴的话,转过头,深深地看着童婳,“所以,你这段时间这么焦虑,就是在想这个?”
童婳现在说不是也不行,闷闷地点点头。
叶霆深笑笑,“你想多了,说了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不会不理你的。”
童婳脑袋里好像多了一颗雷隆隆作响,又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背后是冰的。
她走近一点,看着两个人雕刻的玉石,另外一个居士,石头上隐隐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像,裙裾飘逸,看上去身材窈窕。
童婳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跪拜的那尊观音像,好像也是用玉石雕的。
再看身穿海清埋头雕刻的那人,细碎的短发,遮住英气十足的眉眼,跟叶霆深的容貌有点想象,却没有叶霆深那样的攻击力,而是平和的,内敛的,浑身带着一股超脱于尘世之外的票绕。
童婳吃了一惊:“叶二叔?”
叶慎之也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认识我?”
童婳瞧着他,“我是婳婳啊,我六岁那年,你到我们村里来,还教给我记忆的方法。”
童婳小时候的记忆力并没有那么好,是叶慎之教给她什么宫殿记忆法、狮子记忆法之类的。
当时叶慎之还说认识她的父母,要把她从溪口村带走之类的,但后来他忽然又消失了。
叶慎之眸色深了深,“是吗?”
童婳见他好像不相信自己的样子,就叫进来王秀玲,“堂舅妈,这个是叶二叔,你还记得她吧?”
王秀玲打量了叶慎之一番,点点头,“有点印象。”
因为村里面大都是一些大老粗,忽然来了一个芝兰玉树神仙一般的人物,就是见过一次,就不太会忘记。
“当初,你还说要带婳婳走的。”王秀玲道。
因为这个男人说认识童婳的父母,王秀玲一度害怕他把童红梅送到警察局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叶慎之忽然消失了。
听到王秀玲这么说,叶霆深也觉得奇怪,放下刻刀,看着叶慎之。
叶慎之有点茫然,又仔细打量了童婳一番,有点失望,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失忆了,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童婳惊讶:“失忆了?”
那个教自己记忆宫殿的人,记忆强大到离谱的男人,他说用他的方法记忆,记住的东西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人,居然失忆了。
“你不是说记忆宫殿?记忆的东西就好像物品,存放在不同的房间,你想要的记忆,就从宫殿里把你的记忆从不同的房子里提取出来,就可以了啊。”
叶霆深幽深的眸子,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情绪,“二叔是受了外伤。”
童婳看向叶慎之。
叶慎之倒是很坦然地指了指自己的后脑,那里一个很大的疤,疤痕上头发缺失,看上去有点狰狞可怖。
“是在双溪镇受的伤。后来很多事都忘记了。对不起啊,小姑娘。”
叶慎之并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伤里面,反而对童婳道歉。
童婳道:“溪口村就在双溪镇,二叔,你是在溪口村受伤的?”
叶慎之:“可能吧,他们说我是从山上摔下来,摔到后脑了。”
童婳心里想着,原来如此,难怪后来叶慎之忽然又消失了。
这十年来,童婳也是经常会想起叶二叔这个人,还记得他许诺一定会带她离开溪口村。
原来,他是因为受伤了,所以才忘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