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辰稀疏,蝶杀队成员提着灯笼,穿过中容大街,直往驻扎营地走。
周濯清趴在一房屋后,直到队伍走远,才扭过头,冲倪商道:“蝶杀队从客栈方向来,可能出事了。”
倪商听闻,凑到男人跟前张望,在一众队伍中,瞟见辛文霜的脸。
“辛文霜被抓了。”倪商冲他抬了抬下巴,“先去客栈看看。”
两人心有灵犀,前脚刚迈出,后脚就听见一人抄着刀,缓缓向其逼近的声音。
“你...你们给我站住!”马元杭持大刀,断了两人后路。
“大半夜在此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倪商回头,与周濯清目光相触,几乎同时领悟到男人意思,于是揉着手腕,冲马元杭微微一笑。
大半夜,女人冷不丁的一笑,不禁让马元杭瘆得慌。
“你好面熟......”马元杭在脑中拼命回想。
“马元杭,我叫倪商。”女人走到他面前,打断他,直接开口。
“倪商......”马元杭喃喃念叨着,混沌的眼里逐渐有了光。
周濯清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当即补充道:“你是玩家,上个赛季我们是队友,快醒醒!”
“是你们!”马元杭脱口而出,“我怎么会...怎么这么多任务?!”
马元杭望着弹跳出来的面板,陷入自我怀疑,而倪商和周濯清也因此确定,可以直接通过简单粗暴的方式唤醒玩家,只是对方积分值会降低而已。
“你先别想别的,我们有事要问你。”倪商撩了撩头发,“客栈出什么事了?文霜怎么被蝶杀队扣了?”
马元杭一听,当即锤手,“害!我正为这事烦呢!”
“客栈出了杀人案,使者团连同掌柜都全灭!更糟的是目击证人是辛文霜的亲信,说她通敌叛国!”
两人听后,目光皆为一震,周濯清像是想到了什么,当面点开面板,在任务池里翻找半天,最后找出了任务【将军之死】。
“果然。”男人目光一沉,“当时看的时候就印象颇深。”
倪商摩挲着下巴,眸光一闪,“想要阻止此结局,就得尽快找出真相,还文霜清白。”
“倪商,此事事关两国,想要插手调查,恐怕不容易。”周濯清看了她一眼,“除非借用王室成员名义来调查。”
倪商点头,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好好身份够吧?”
“我现在就自定义一个任务交给她和五土。”
“办法是好,可她不是不愿意吗?”
“此事事关文霜,她和五土想必不会反对。”
说完,又将视线落在马元杭身上,“你现在就进宫,去找钦天监,然后和他一道去公主殿,让好好和你们一起接下自定义,唤醒文霜的记忆。”
“钦天监?”马元杭支棱着脑袋,口吻不解,“钦天监不是看星象的吗?找钦天监做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倪商懒得多说,拉起周濯清往后走。
分道扬镳后,女人突然停住脚步。
“濯清,我想...回一趟盖山。”
周濯清虽讶异,却也应允,“我和你一起。”
“你留在这。”女人说。
“为什么?”
“经此一劫,我恐怕已经被红冰台盯上了,你跟着我,会有危险。”
“我不怕。”男人斩钉截铁。
“可我怕。”倪商垂眸,“濯清,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未与其他人建立过亲密关系。”
“这种情感让我既陌生,又惊喜,我很感激你。”
“也就是这份感激,让我慢慢意识到,你与别人终究是不同。”
周濯清心里暖暖的,他伸手,情不自禁揉了揉女人的头。
“倪商,其实你可以多依靠我一点,凡事不必苦都自己咽。”
见女人迟疑,周濯清叹气道:“你还是不想。”
“不是不想。”女人口吻异常坚定,“唯有这件事不行。”
“濯清,我需要你在中容,万一这边出事,有你在,我也好放心。”
“那你呢?”周濯清目光一颤,“你孤身赴往盖山,要是红冰台有意泄露你的身份,你在山虞会中如何自处?”
“你忘啦,我还有张脸。”倪商向他展示,却被男人拽住胳膊。
“不到关键时分,不要让别人看见你在现实中的脸。”
随即,他将手一松。
“倪商,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
女人眨眨眼,蓦地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亲,微蹭却转瞬即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呼吸开始同步,心跳也渐渐合拍,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周濯清抬起手,指尖温柔地拂过倪商的脸,女人眼眸微闭,长睫轻微颤动。
他缓缓低头,轻轻触碰到了她的唇,两指缠绕,滋生出旖旎。
“我等你回来。”
头顶划过清脆悦耳的鸟鸣,一只羽毛鲜亮的鸟儿突然从屋顶的另一侧振翅而起。
它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灵动,眼睛不时地环顾四周,寻找着下一个落脚点。
王宫内,姜好好望着面前的俩人,一脸严肃。
“好好,不管结果如何,咱都得帮文霜姐洗清嫌疑啊。”
“那肯定啊。”姜好好看着面板上关于解救辛文霜的自定义任务,叹气道:“我只是怪自己能力太弱,还要连累倪商姐他们分积分。”
“好好,这不能怪你。”沈硅垚说,“周莲哥不是说了吗,这回要不是你及时出现,用造物笔开窗,他们没准都逃不出来。”
被肯定后,女孩眼中有了一丝光亮,再看与肥鱼和马元杭说话,舒畅不少。
“既然如此,我们就更不能辜负他们了!”她挥了挥拳,“我这就去监狱找文霜姐问清楚!”
沈硅垚见她风风火火,捂着伤口叫她慢些,女孩听到青年声音,脚步一顿,抬手唤侍女进来,贴耳说了几句。
没过多久,侍女推着一轮椅走进,姜好好冲沈硅垚扬头。
“五土,走着!”
“......”
监狱内,墙壁和地面因为长期缺乏阳光直射,覆盖着一层淡淡霉斑,湿漉漉的,散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霉味。
走廊上的灯光昏黄微弱,光线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斑驳的光影,更添了几分阴森与恐怖。
姜好好调开值守,推着沈硅垚顺利找到关押辛文霜的地方,瞧女人身着白衣,仅用剑簪束发,窝在墙角根,不由心疼。
“文霜姐......”
辛文霜听到动静,抬头瞧见姜好好,不由一愣。
“你不是中容的公主殿下吗?”
“怎么跑这儿来了?”
目光落至其他几人身上,辛文霜头一阵痛。
“奇怪,明明是初见,怎么却感觉像认识很久......”
马元杭一鼓作气,将先前倪商和周濯清的所作所为复刻,在辛文霜跟前复现。
哐当一声,女人面色如惧,瘫坐在地上,眼神惶恐。
“尧......”
“文霜姐!”沈硅垚骤然出声,打断女人追忆。
“你醒了吗?!”
听到青年的声音,辛文霜才猛然醒悟,连忙起身,一路跪爬至栏杆前。
“硅垚!人不是我杀的!”
见她清醒,沈硅垚松了口气,继而追问,“客栈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的亲信为什么会指证你?”
提及亲信,辛文霜瞳孔一震。
“我的亲信...是应徇!”
栏杆外三人一听此言,大惊失色,姜好好握着拳,眼神冰冷。
“又是他!”
“如果应徇觉醒了记忆,那陷害文霜姐很可能是出于任务。”
“那可不一定。”姜好好反驳,“五土,你不了解他。”
“应徇这个人即便没有玩家记忆,也会依据其恶劣本性,做出天理难容的事情来!”
“文霜姐,你再好好想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辛文霜眸光一动,隔着栏杆,抓着姜好好手道:“我发现使者房间内有人,从楼上追到楼下,还用剑簪刺了他,可惜他跑的太快,没能让我逮住他!”
“你的意思是...使者团是这个人杀的?”
姜好好心中一动,趴在栏杆上,开口发问,“文霜姐,你知道应徇现在在哪儿吗?”
“应该被蝶杀队看管着吧。”辛文霜口吻一顿,“对了!”
她快速将头上剑簪摘下,“尧就在蝶杀队,要是我没记错,我被捕前曾听到喻心舟说要将应徇暂时交给他看管!”
姜好好接过剑簪,郑重点头,随即带着肥鱼一行人离开监狱。
蝶杀队帐营,秦尧正蹲在笼子前,将饭推给笼中的人。
“你当真见到辛将军谋杀使者团了?”
应徇冷眼瞧着他,在饭碗靠近时,猛然击翻,饭团直接撒了一地。
“我就不明白,事实就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此案件涉及人命数过大,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佐证的。秦尧说。
应徇冷笑一声,两只胳膊高高抱起,“我再说一次,不管你再怎么问,我都只有一句话。”
“人都是她辛文霜杀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改变不了!”
“应先生,你就这么确定么?”
青年的声音骤然传出,不由令应徇一愣。
轮椅缓缓出现,姜好好松手,先是将秦尧拉开至一边,特意留出了空间,供沈硅垚和应徇谈话。
“你是谁?”应徇上下打量了轮椅上的青年一眼。
沈硅垚见他如此,不由皱眉,而边上的秦尧神情犹如过山车,起伏不定。
“我是王宫里的侍卫。”沈硅垚说,“特意奉命前来调查使团出事一案。”
“奉命?奉谁的?”应徇眉梢一挑,眼中催生出不屑。
“国主。”沈硅垚吐出两字,不禁令应徇神色巨变。
姜好好在来之前就预设过应徇无耻,估计不会将她这公主身份放在眼里,索性就去请示了中容国主,特领了一道协查的旨。
听到国主的名号,应徇表情果然有所变化,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
“那国主有何指示?”
沈硅垚冲姜好好那头看了一眼,见女孩比了个ok,随即冲秦尧道:“秦尧哥,麻烦你把笼子打开。”
秦尧点点头,掏出钥匙,二话不说打开了笼子。
应徇还未反应过来,领子就被秦尧拽住,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放、放手!”他对上秦尧的眼神,心中一颤。
不同于先前的询问,此时男人眼中带了决绝的杀意,让人心生寒意。
“你、你怎么......”
秦尧目不斜视,顺着男人衣摆往下探,应徇眼皮一跳,摁手要挡,不料对方比他更快,直接精准戳中伤口,痛得他倒吸冷气。
“你这伤怎么弄的?”秦尧抓着他的头发,逼迫他迎上目光。
“还能怎么弄?被辛文霜捅的!”应徇瞧见姜好好手中的剑簪,灵光一现,“就那玩意!”
姜好好听后却是冷笑,“应徇,你怎么还倒打一耙?”
“你这伤分明是文霜姐在追捕黑衣人时,用剑簪刺中黑衣人的。”
姜好好的口吻满含厌恶,丝毫不带遮掩,应徇虽疑惑,自己从未得罪过这位任性公主,但面对质问,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当即脱口。
“殿下有证据吗?还是说只凭一个杀人者的话就采信?”
他干脆将裤腿一挽,露出还未结痂的伤口,“瞧吧,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什么好遮掩的!”
许是没料到他如此破罐破摔,众人皆有一丝迟疑。
“哼。”秦尧嘴角微勾,摸着剑簪一头,冲应询道:“这是你自找的。”
冷不丁听到这一声,应徇浑身一愣,他心中瞬间闪过千百万种不好的预感。
“这剑簪除了能伤人性命,还有回溯功能。”
应徇眼瞳猛颤,话卡在喉咙,半天说不出来。
秦尧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两手相贴,将剑簪托平,随即注入力量,召唤回溯功能。
时间拨回使团遇害的那夜,辛文霜追逐黑衣人的画面形同电影一般,原封不动地在众人眼前重映。
应徇死死攥着拳,“即便如此,也只能证明这剑簪扎中的是黑衣人,又不是我!”
“你的伤口和剑簪切口一模一样,这还不能证明吗?”
“当然不能!”
秦尧手指一勾,冲其道:“那我就让你彻底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