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等顾画再开口,她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像是被拉入一个漩涡,不断地牵引着她下沉,无法自拔。
等顾画再一次有了一点意识,她想睁开沉重的眼皮,却不得法。
全身滚烫,仿佛在沸水里沉浮。
口很渴,让她本能地想寻找水源。
海啸一般席卷而来的感觉,气势汹汹地吞没她。
顾画好不容易睁开了一条眼缝,隐约间看见一个腰腹精壮的男人。
她想看清男人的模样。
可是没曾想,眼前的光亮明明灭灭,恍若遮了层雨雾,让她一时间分辨不出他是谁。
她努力积攒出来的意识和理智跟着溃散。
翌日,阳光炽热,透过窗户喷薄而入,顾画忍不住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醒来的一刻,顾画就觉得不大对劲。
习惯了灵魂状态的她,迎面对上再强烈滚热的阳光,应该都不会有丝毫反应。
连同疼痛,也是感受不出来的。
然而,她抬手遮着双眸,竟是认为阳光刺眼,还有钻心的疼无孔不入,流窜在她涌动的血液里。
诧异过后,在长达两分钟沉默的时间里,她终于意识到,她重生了。
死过一次的她,再一次活了过来。
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奏响优美的乐章,她私以为,这是她这一辈子听到过最好听的声音。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活着,真好。
“不过,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她重生到哪一个时间节点。
但是哪怕不看时间,她心底已经生出了预感。
顾画缓缓低头一看,暧昧的痕迹遍布,青青紫紫,或轻或重,全身没有一处可以避免。
“还真是激烈。”
战况不用说,看这架势,都可以知道。
再往四周看去,纯白的床单泛起一道道褶皱,浓郁的味道久久挥散不去,萦绕在空气中。
顾画让酒店工作人员送了套衣服。
还问了一句时间。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重生在那混乱不堪的一夜。
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穿好衣服,又简单地整理一下头发,洗了个脸。
顾画转过身,就要打开酒店的门,想要直接离开酒店。
然而,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让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要是她现在走了,就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要了她的人是谁。
如果留下来,说不好会等到那人。
那个孩子的父亲。
毕竟,贺淮川说过,他只是出去买饭了,他回来的。
贺淮川没理由替那人找借口,也没理由欺骗她。
她曾经距离真相那么近,却失之交臂。
但重来一回,她不会了。
何况,门口有宋知礼蹲守,也不是出门的好时机。
顾画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哪怕安静下来,但头脑里的想法太多,让她没法完全冷静。
直到门口传来动静,却许久没看见有人进来。
她打开了门。
看见的,是打得不可开交的贺淮川和宋知礼。
顾画想上前拉开他们,但又想到肚子里可能有个小生命了。
万事要小心。
容不得疏忽。
顾画只能站在一旁,等贺淮川打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可以了,都别打了。”
与其说两人扭打在一起,倒不如说宋知礼被单方面殴打。
听到顾画的声音,贺淮川下意识停下了要挥向宋知礼的拳头。
然后松开了钳制宋知礼的禁锢。
许是心虚的缘故,他看了顾画一眼,便不露声色地垂下眉眼。
宋知礼得了自由,绷得非常紧的一根心弦总算舒缓下来。
好险。
他差一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以贺淮川不要命的打法,一拳拳如同雨点般密密麻麻,又拳拳到肉,仿佛要打死他一样。
让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只能被动挨打。
当然,他虽说没有给贺淮川造成多大的伤害,但还是给了贺淮川几拳,让贺淮川受点罪。
和贺淮川站得不远,宋知礼心头还是忍不住发怵。
生怕贺淮川不知什么时候再给他来上一拳。
然而,看见贺淮川听从顾画的话,他不由得暗暗窃喜,可算是有治得了贺淮川的办法了。
“顾画,你看看他,我不过是来找你,他二话不说就上手打我,实在太暴力了,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被打成什么样。”
宋知礼说贺淮川暴力,暗指他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希望这两人往后保持距离,不要再走得太近。
宋知礼抬起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清俊面庞,身上穿着的西装俨然乱糟糟的,他语气服软,透着可怜兮兮的意味。
想卖惨,博得顾画的同情,让顾画站在他这一边。
贺淮川什么也没说,只是贴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手背的青筋慢慢凸起,泄露出他略显紧张、不安的心情。
宋知礼和她那么多年如胶似膝的感情,不用想也可以知道,她肯定会心疼宋知礼。
而他,又应该被她讨厌了。
尤其宋知礼还混淆黑白,故意将矛头对准他。
贺淮川想过要解释,但又怕她不信。
顾画一步步走近两人,将两人此时此刻的状态收入眼底。
尽管宋知礼被揍得很惨,但他嘴角勾出不明显的笑意,疑似得意和挑衅。
又带着一抹势在必得。
就好像,她一定会帮他一样。
再看看贺淮川,明明高大英俊,配上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他理应是英姿勃发的雄鹰。
可是这一刻,他低着头,让人窥探不出他真实的想法,尽管他依旧满身锋芒,但看在顾画眼里,他俨然成了乖巧的毛茸茸小狗一般。
让她想揉揉他的短发。
给他安慰。
但顾画尚且保持一丝清醒,没有真的这么唐突。
距离一步之遥,她站定在两人的中央。
宋知礼上前一小步,离顾画很近,“我没想打架的,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对,等我们一起回去,我想让你帮忙涂药。”
末了,宋知礼不忘补充道:“就像从前我每一次受伤,都是你心疼我,亲自给我涂药。”
贺淮川警惕性高,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宋知礼的小动作,不由得再次手痒,想要再揍宋知礼一顿。
但对上顾画清凌凌的目光,他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