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淮川却没了再看的兴趣,“哪怕没有风险评估,单看这个项目的商业模式、市场前景和技术可行性,就已经知道它能带给贺氏多少利润。”
众所周知,贺淮川眼光毒辣。
由他亲自掌眼投资的项目,大多都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出错率极低。
正因为如此,贺淮川在贺氏的威信向来很高,没有几人不服他。
也是他,带领整个贺氏走在行业前沿。
让安氏、顾氏和温氏都可望不可及。
“虽然能够获得的利润也许不多,但是项目的意义重大,它是便民利民的工程,能够提升贺氏的形象,也可以推动榕城的发展。”
“投资它,于贺氏没有坏处。”
齐云舟拿起被贺淮川甩在桌面上的合同,极力说服贺淮川。
然而,贺淮川却不为所动。
“我是商人,而商人重利。”不是说这个项目利润不可观,只是相对财源滚滚的贺氏来说,它一点儿也不起眼。
要不是齐云舟拿到他面前。
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项目的时间跨度太大,前期需要注资,后期也不能断,回本的速度太慢。
另外,项目的技术性太强,施工难度大,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因素。
“贺氏不差这一个项目,我们只要有钱赚就行,哪里还要在乎自己赚的多还是赚的少。”齐云舟不敢和贺淮川来硬的,逼着贺淮川签下合同。
所以,他只能说一些软话。
试图说动贺淮川。
但从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贺淮川,又怎么可能是一两句话就说得动的。
“贺氏不是慈善机构,这份合同我是不会签的。”贺淮川态度坚定,清隽的面庞毫无波澜。
他目光幽邃,语气铿锵。
齐云舟蓦然理解了,他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通知他。
倘若不是看在他任劳任怨为贺氏卖命多年的份上,估计贺淮川不会听他说这么多。
“真的不签吗?”明知贺淮川不会动摇,但齐云舟一想到被顾画救了的父母,他还是选择顶着凌厉的视线,低低问出声。
顾画和他洽谈的合同,要是没有贺淮川签字,那也不成。
而他,只是筛选合同的一道门槛。
即便有决定权,也仅是决定一些不到上亿的合作。
宋氏项目,俨然是一笔过亿的交易。
贺淮川神色不虞,面沉如墨,他冷冷地看着齐云舟,气场全开。
周身的温度陡然下降,低气压层层包裹住齐云舟,让他以为自己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脊背发凉,寒气刺骨。
看样子,自己惹毛贺淮川了。
从开会,到这一刻,贺淮川拒绝了他很多遍了,是他不死心,硬是给顾画争取谈判的机会。
没曾想,会被贺淮川一票否决。
甚至,他还可能会遭到惩罚。
但齐云舟没有后悔。
“我发现,你的眼光变得越来越差了。”
沉寂片刻,贺淮川不疾不徐地开口,嗓音醇厚,透着丝丝冷意,“你今年的绩效奖金没了,要是你这个经理做不好,我不介意换个人做。”
贺淮川站得直直的,不怒而威。
令人心生忌惮。
饶是齐云舟经历了风风雨雨,在岁月的沉淀下,他一向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是,在贺淮川面前,他还是破了功。
心尖不自觉地颤了颤。
有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齐云舟沮丧地低下头,看来事情应该是没有转机了,他没办法帮到顾画。
虽说绩效奖没了,但齐云舟一个月的工资不低,所以,他没有过多在意。
至于贺淮川说要换个人取代他的位置,齐云舟不是没有担忧。
然而,担忧没有用。
往后,他只能努力做得更好。
齐云舟魂不守舍,连贺淮川要走了,他都没有注意到。
会议室虚掩的门一打开,贺淮川余光看见靠在墙壁的顾画。
没等贺淮川说话,顾画眉眼带笑,讪讪开口:“我没想听你们的对话,只是我刚巧来到这。”
因此,误打误撞罢了。
不是刻意而为之。
听墙角不好,顾画向来不屑于此,这还被当事人逮住,她不由得尴尬。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在会议室周围都没人,安安静静的,亦或者有人路过,也得小心翼翼,生怕殃及池鱼。
“你没事来贺氏做什么。”贺淮川的声调是一如既往的幽沉,尤为冷硬,他脸庞轮廓分明,看不出喜怒。
只听他这话,会以为他在迁怒顾画。
顾画也这么觉得。
齐云舟从恍惚中晃过神,走出会议室。
他冷不丁抬眸,看见面对面站着的贺淮川和顾画。
顾画朝着齐云舟的方向走了两步,对贺淮川说道:“齐云舟是我的学长,我是带着任务来这的。”
原来不是找他的。
贺淮川的眸光暗了暗。
“你的任务是什么。”贺淮川问道。
顾画见贺淮川没有计较她听墙角的事情,她微微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我来签合同,找他的。”顾画略一抬起下巴,示意自己找齐云舟。
贺淮川情绪微妙,他有一种不太好的直觉,但他强忍下来,问了顾画一句:“什么合同?”
顾画不太想说的。
因为从她的角度,她看见齐云舟手上拿的,就是她送出的合同。
方才,被贺淮川批得惨不忍睹。
然而,正当顾画犹豫不决之际,贺淮川视线灼灼,极具压迫性,让顾画不得不如实相告。
站在一侧的齐云舟看着贺淮川和顾画的闲聊,哪怕稳重如他,也不得不露出愕然的神情。
贺淮川的冷漠,无人不知。
多余的废话,他从来不会说。
更遑论会主动关心一个人。
还是一个女人。
大学还没毕业,贺淮川就开始接手家族事务。
而齐云舟一直跟随在贺淮川左右。
多年以来,齐云舟从来没有见过贺淮川不为人知的这一面。
尽管他对顾画的态度依然冷冷冰冰的,但是,从他眼睛里泄露出来的,是不易察觉的温和。
“他手上拿的那一份,就是我向贺氏投递的合同。”既然要说,顾画干脆不遮着掩着,大大方方地开口。
当她的话一说出口,现场的氛围变得有些奇怪,沉默犹如涟漪,一圈圈蔓延开来。